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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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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所以是这样,先生,”我回答,“可是并没有这样。因为你已结了婚——或者说无异于结了婚,跟一个远不如你的人结婚——一个跟你并不意气相投的人——我才不相信你真的会爱她,因为我看到过,也听到过你讥笑她。对这样的结合我会表示不屑,所以我比你强——让我走!” “上哪儿,简?去爱尔兰?” “是的——去爱尔兰。我已经把心里话都说了,现在上哪儿都行了。” “简,平静些,别那挣扎着,像一只发疯的鸟儿,拚命撕掉自己的羽毛。” “我不是鸟,也没有陷入罗网。我是一个具有独立意志的自由人,现在我要行施自己的意志,离开你。” 我再一挣扎便脱了身,在他跟前昂首而立。 “你的意志可以决定你的命运,”他说。“我把我的手,我的心和我的一份财产都献给你。” “你在上演一出闹剧,我不过一笑置之。” “我请求你在我身边度过余生——成为我的另一半,世上最好的伴侣。” “那种命运,你已经作出了选择,那就应当坚持到底。” “简,请你平静一会儿,你太激动了,我也会平静下来的。” 一阵风吹过月桂小径,穿过摇曳着的七叶树枝,飘走了——走了——到了天涯海角——消失了。夜莺的歌喉成了这时唯一的声响,听着它我再次哭了起来。罗切斯特先生静静地坐着,和蔼而严肃地瞧着我。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最后他说: “到我身边来,简,让我们解释一下,相互谅解吧。” “我再也不会回到你身边了,我已经被拉走,不可能回头了。” “不过,简,我唤你过来做我的妻子,我要娶的是你。” 我没有吭声,心里想他在讥笑我。 “过来,简——到这边来。” “你的新娘阻挡着我们。” 他站了起来,一个箭步到了我跟前。 “我的新娘在这儿,”他说着,再次把我往身边拉,“因为与我相配的人在这儿,与我相像的人,简,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仍然没有回答,仍然要挣脱他,因为我仍然不相信。 “你怀疑我吗,简?” “绝对怀疑。” “你不相信我?” “一点也不信。” “你看我是个爱说谎的人吗?”他激动地问。“疑神疑鬼的小东西,我一定要使你信服。我同英格拉姆小姐有什么爱可言?没有,那你是知道的。她对我有什么爱?没有,我已经想方设法来证实。我放出了谣言,传到她耳朵里,说是我的财产还不到想象中的三分之一,然后我现身说法,亲自去看结果,她和她母亲对我都非常冷淡。我不愿意——也不可能——娶英格拉姆小姐。你——你这古怪的——你这近乎是精灵的家伙——我像爱我自己的肉体一样爱你。你——虽然一贫如洗、默默无闻、个子瘦小、相貌平庸—一我请求你把我当作你的丈夫。” “什么,我!”我猛地叫出声来。出于他的认真,尤其是粗鲁的言行,我开始相信他的诚意了。“我,我这个人除了你,世上没有一个朋友,——如果你是我朋友的话。除了你给我的钱,一个子儿也没有。” “就是你,简。我得让你属于我——完全属于我。你肯吗?快说‘好’呀。” “罗切斯特先生,让我瞧瞧你的脸。转到朝月光的一边去。” “为什么?” “因为我要细看你的面容,转呀!” “那儿,你能看到的无非是撕皱了的一页,往下看吧,只不过快些,因为我很不好受。” 他的脸焦急不安,涨得通红,五官在激烈抽动,眼睛射出奇怪的光芒。 “呵,简,你在折磨我!”他大嚷道。“你用那种犀利而慷慨可信的目光瞧着我,你在折磨我!” “我怎么会呢?如果你是真的,你的提议也是真的,那么我对你的感情只会是感激和忠心——那就不可能是折磨。” “感激!”他脱口喊道,并且狂乱地补充道——“简,快接受我吧。说,爱德华——叫我的名字——爱德华,我愿意嫁你。” “你可当真?——你真的爱我?——你真心希望我成为你的妻子?” “我真的是这样。要是有必要发誓才能使你满意,那我就以此发誓。” “那么,先生,我愿意嫁给你。” “叫爱德华——我的小夫人。” “亲爱的爱德华!” “到我身边来——完完全全过来。”他说,把他的脸颊贴着我的脸颊,用深沉的语调对着我耳朵补充说,“使我幸福吧——我也会使你幸福。” “上帝呀,宽恕我吧!”他不久又添了一句,“还有人呀,别干涉我,我得到了她,我要紧紧抓住她。” “没有人会干涉,先生。我没有亲人来干预。” “不——那再好不过了。”他说。要是我不是那么爱他,我会认为他的腔调,他狂喜的表情有些粗野。但是我从离别的恶梦中醒来,被赐予天作之合,坐在他身旁,光想着啜饮源源而来的幸福的清泉。他一再问,“你幸福吗,简?”而我一再回答“是的”。随后他咕哝着,“会赎罪的,——会赎罪的。我不是发现她没有朋友,得不到抚慰,受到冷落吗?我不是会保护她,珍爱她,安慰她吗?我心里不是有爱,我的决心不是始终不变吗?那一切会在上帝的法庭上得到赎罪。我知道造物主会准许我的所作所为。至于世间的评判——我不去理睬。别人的意见——我断然拒绝。” 可是,夜晚发生什么变化了?月亮还没有下沉,我们已全湮没在阴影之中了。虽然主人离我近在咫尺,但我几乎看不清他的脸。七叶树受了什么病痛的折磨?它扭动着,呻吟着,狂风在月桂树小径咆哮,直向我们扑来。 “我们得进去了,”罗切斯特先生说。“天气变了。不然我可以同你坐到天明,简。” “我也一样,”我想。也许我应该这么说出来,可是从我正仰望着的云层里,窜出了一道铅灰色的闪电,随后是喀啦啦一声霹雳和近处的一阵隆隆声。我只想把自己发花的眼睛贴在罗切斯特先生的肩膀上。大雨倾盆而下,他催我踏上小径,穿过庭园,进屋子去。但是我们还没跨进门槛就已经湿淋淋了。在厅里他取下了我的披肩,把水滴从我散了的头发中摇下来,正在这时,费尔法克斯太太从她房间里出来了。起初我没有觉察,罗切斯特先生也没有。灯亮着,时钟正敲十二点。 “快把湿衣服脱掉,”他说,“临走之前,说一声晚安——晚安,我的宝贝!” 他吻了我,吻了又吻。我离开他怀抱抬起头来一看,只见那位寡妇站在那儿,脸色苍白,神情严肃而惊讶。我只朝她微微一笑,便跑上楼去了。“下次再解释也行,”我想。但是到了房间里,想起她一时会对看到的情况产生误解,心里便感到一阵痛楚。然而喜悦抹去了一切其他感情。尽管在两小时的暴风雨中,狂风大作,雷声隆隆,电光闪闪,暴雨如注,我并不害怕,并不畏惧。这中间罗切斯特先生三次上门,问我是否平安无事。这无论如何给了我安慰和力量。 早晨我还没起床,小阿黛勒就跑来告诉我,果园尽头的大七叶树夜里遭了雷击,被劈去了一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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