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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第4章

  牧场工头的房子建在支撑桩上,比下面的那道狭窄的干谷高出30来英尺,干谷的周围有一片高大、稀疏的桉树林和许多柳。看过了壮观的德罗海达宅院以后一这里未免显得十分光秃和过于着眼于实用了,但从屋子里的东西看,它和他们在新西兰时住的房子所差无几。满屋子结实的维多利亚朝代的家具多得用不了,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细细的红色尘土。

  “你们在这儿很运气,有一间浴室。”拉尔夫神父领着他们踏上通往前廊的厚板条台阶时,说道。这段台阶够爬一气的,因为那平平稳稳地建在支撑桩上的房子拔地15英尺。“要是那条小河涨水,”拉尔夫神父解释道,“你们在这个高度就正合适,我听说,它一夜之间能涨60英尺呢。”

  他们的确有一间浴室;在后廊的一头用墙隔出的一个小室里有一只旧的澡盆和一个满是缺口的热水器。可是,使女人们感到极不满意的是,她们发觉厕所在离房子大约200码的地方,它除了地面上有个洞之外,就别无所有了,而且还臭气熏天。这还不如新西兰呢,真是太原始了。

  “不管是谁在这儿住过,都不是个干净人。”菲一边用手指抹着餐具橱上的灰尘,一边说道。

  拉尔夫神父笑了起来。“你要想消灭灰尘那是要白费力气。”他说。“这里可是内地,有三样东西你永远也休想战胜,那就是暑气、灰尘和苍蝇。无论你怎么办,它们总是缠着你。”

  菲望望神父。“你对我们真好,神父。”

  “为什么不对你们好呢?你们是我的密友玛丽·卡森的唯一的亲戚嘛。”

  她耸了耸肩,丝毫也没被他的话感动。“我还不习惯和一位神父友好相处呢。在新西兰,他们总是独往独来。”

  “你不是个天言教徒,对吗?”

  “对,可帕迪是天主教徒。自然啦,孩子们是按天主教徒来抚养的,连最小的那个也是,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的话。”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你对此感到不满吗?”

  “这样也好,那样也好,我实在觉得无所谓。”

  “那你没有改信天主教吗?”

  “我不是个虚伪的人,德·布里克萨特神父。我已经不信自己的教了,而也不想去信奉另一个不同的、但同样是毫无意义的信条。”

  “我明白了。”他望着站在前廊下的梅吉,她正在凝望着通往德罗海达那幢大宅的道路。“你女儿长得真俊俏啊。你知道,我喜欢金红色的头发。她的头发会使那位艺术家①迫不及待地去操笔作画的。我以前确实从未见过这种颜色,她是你的独生女儿吧?”

  ①指以画妇女金发著名的威尼斯画家蒂齐阿诺·维赛里奥(1477—1576)。——译注

  “是的。男孩子们继承了帕迪家和我家的遗传,女孩子则出落得与众不同。”

  “可怜的小东西,”他含混不清地说道。

  板条筐从悉尼运到后,屋子里就摆上了那些书籍、磁器和小摆设;它显得亲切得多了。客厅里放满了菲的家具,一切都渐次安顿妥当。帕迪和那几个比斯图尔特年龄大的孩子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和玛丽·卡森没有辞退的两个牧工呆在一起,向他们讨教新南威尔士西北部的绵羊与新西兰绵羊之间的诸多差别。菲、梅吉和斯图尔特发现,住在德罗海达牧工头的住宅里和在新西兰操持家务大不一样。这里有一种默契,即他们决不去打搅玛丽·卡森本人,但是,她的女管家和女仆们却很热心地来帮这里女人们的忙,就像她的牧工热心地帮那些男人的忙一样。

  尽人皆知,德罗海达是个自成一统的天地。它与文明世界的隔绝是如此之深,才过了没多久,就连基兰博也仅仅成他们记忆中的一个遥远的记忆了。在圈起来的一片家宅围场内有马厩、一个铁匠房、车库和数不清的库棚,里面堆放着饲料以及农机等杂物,可以说是应有尽有。这里有狗窝和饲养场;迷宫般的牲畜围栏和一个庞大的剪毛房,它有26个工位,真能让人吓一跳,而它的后面又是一片星罗棋布的围栏。这里还有家禽场、猪圈、牛栏和牛奶场,26个剪毛工的住房,牧羊场杂工的小棚屋和两幢和他们自己住的房子很相似的、但要小一些的房子,供牧工居住;还有一间供牧场新手住的临时工棚,一个屠宰场,以及一些木料垛。

  所有这些都坐落在一个真径为三英里的没有树木的圆形空场,即家宅围场的中部。只是从牧工头房子所在的地点起,密集的建筑物才刚刚触及场外森林的边缘。但是,在棚屋,围拦和饲养场的周围却树木葱郁,布下了受人欢迎的、必不可少的荫凉地。这些树大部分都是胡椒树,高大、耐寒、浓密、宁静而又可爱。远处,在家宅围场的牧草地上,马儿和奶牛懒洋洋地吃着草。

  牧工头房子边上的深深的溪谷底部,浅而混浊的河水在缓缓地流着。谁也不会相信拉尔夫神父那河水一夜之间能涨60英尺的信口开河,看来那是不可能的。河里的水用人工压上来后,供浴室和厨房使用;女人们过了很长时间才习惯用这种黄中透绿的水来洗澡、洗碟子和洗衣服。六个大瓦楞铁皮的水箱高耸在吊杆似的木塔上,它们承接房顶上流下来的雨水,供他们饮用。但是,他们认识到,必须极其节约使用才行,决不能用它来洗洗涮涮,因为无法保证下一场雨能将水箱注满。

  羊和牛喝的是自流井来的水,这儿的地下水的水位不浅,是从地表以下3000英尺的地方取上来的真正的自流井水。达到沸点的水从所谓的钻口处的一根管子喷出,流过两边长着有毒的青草的沟渠流向这片产业中的每一个围牧场。这些沟渠是钻井时的排水沟,沟里水含有大量的硫磺和矿物质,是不适宜人使用的。

  超初,德罗海达之大使他们感到震惊;它有25万英亩。最长的一边延伸80英里。家宅周围长40英里。从基兰博进来得穿过27道大门,是唯一的接近106英里的拓居地。狭窄的东边以巴温河为界,这是当地人对达令河北流的称呼。达令河是一条上千英里长的、混浊的大河,它最终与墨累河在南澳大地上汹涌澎湃1500英里之后流人南太平注;牧场工头住房旁边溪谷中的基兰河在家宅围场以外两英里处注人巴温河。

  帕迪和孩子们喜欢这地方。有时候,他们骑着马在离家宅数英里远的地方连续消磨数日,夜晚露宿在星斗阑干的无垠苍穹之下,仿佛他们忧惚成了天上的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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