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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我知道,你已经讲过了。嗯,如果现在我没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干,我会好好收拾杜斯利先生的。他以为他已经逃脱了,是吧?哼,我可以从海滩上把他召回来当物证——他的飞机还没起飞——把他留在这儿直到世界末日。但是正如我说的,可能整个事情都是基思编造出来的,所以——”

  “长官,威利究竟为什么要那么干——”

  “我怎么知道他想保护谁?”奎格说。“他对上级的忠诚等于零,那是肯定无疑的。也许他要保护的是向下面一个特殊的方向。不管怎样,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干呢。”

  稍停片刻之后马里克说:“长官,你要继续搜查下去吗?”

  “为什么不?杜斯利先生也好基思先生也罢谁都没有拿出钥匙,这是我最感兴趣的地方——”

  “舰长——舰长,如果食堂的勤务兵吃了草莓就没有钥匙了。你还认为你的两个军官向你撒了谎?”

  “我不是在认为一件该死的事,”奎格带着鼻音大声说道,“这正是我们要找那把钥匙的原因。谁也别想戏弄我,让我相信不存在这把钥匙。现在我们行动吧!”

  暴风雨掀起的汹涌波涛从公海冲向海港。“凯恩号”和“哈特号”前后颠簸着,左右摇摆着。相互碰撞摩擦着,把护舷板挤成了碎片。威利松弛地坐在空无一人的驾驶室里舰长的椅子上,看着贝利森和三个水兵冒着大雨一边在舰艏楼上跌跌撞撞地走着和咒骂着,一边加固缆绳和增加救生艇座中的帆布防摩擦装置。马里克进到驾驶室,他的黑色雨衣往下流着水,他打开了有线播音系统。威利既听到了他的正常讲话声,也听到了扩音器失真的嗡嗡声。“大家听着。开始搜查。开始搜查。全体人员都到顶层甲板。扫清所有的场地。个人搜查将在前面盖布下面的井形甲板上和后面的水兵淋浴室进行。”

  威利从椅子上跳起来。“史蒂夫!你没有把杜斯的话告诉他吗?”

  “他说无论如何我们要搜查——”

  “但是那毫无意义——啊,那是——那是荒唐的——”

  “干起来呀,威利。派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在后面进行人身搜查。天哪,还要在这种天气里——哎——”

  “法林顿和沃利斯没分派任务。如果你需要,可以找其中一个帮助你——”

  威利朝后面走去。摇晃颠簸的主甲板上乱作一团。穿着滴着水的雨衣或湿透了的粗蓝布海军服的水兵们在井形甲板上围着哈丁和佩因特转来转去。两名水兵裸着身子站着,在阴沉着脸的人群里显出奇怪的粉红和白色,他们的脸上露出尴尬、违抗和顽皮的鄙视的神情。两位军官翻弄着他们的衣服,沿右舷间隔站立的卫兵弯着腰,靠在步枪上,与其他水兵开着玩笑。法林顿少尉站在军官起居舱的入口处,一只手吊在舱口顶上,以一个孩子参观畸形动物展览时表现出的既觉得有趣又感到可怕的眼神观看着眼前进行的搜查。

  “法林顿,”威利穿过甲板时呼叫道,“你跟我来。你协助我。”

  “是,是,长官,”少尉说,并跟在威利后面齐步行进。走下左舷的过道时,中尉转过头看了看,“毫无疑问,你觉得这事很古怪吧。”

  “噢,基思先生,我正觉得摸不着门,用不上劲。我很高兴有机会帮帮忙。”

  威利看不见他的脸,但是他说话的语气里带着适度的遵从那是明白无误的。15个月以前威利同马里克中尉和戈顿上尉讲话时就是这种语气,当时在威利看来他们是很高的上级,是海上战斗经验很丰富的人。能得到这样的奉承威利一时感到很满意。他还想到也许“凯恩号”本身就使法林顿感到非常困惑和奇特,所以目前的搜查行动并不使他感到吃惊。威利很难想像“凯恩号”对新来的人有什么影响,也很难重新描述两位新来的少尉当时的心情。

  他们两人从过道里出来后便走到另一群浑身湿透、郁郁寡欢的水兵中间,这些水兵在雨里毫无目的地游来荡去,威利把他们赶到有遮雨的地方,按照字母顺序组织他们脱下衣服。水兵们两人一组地走进淋浴室脱掉了衣服。法林顿井井有条不苟言笑地开始干起来,帮助威利搜索那些湿漉漉的衣服。威利感到很宽慰,又一位军官终于登上了“凯恩号”。

  第一个脱掉衣服的是“肉丸子”,他赤身裸体,满身毛茸茸的,矮胖身材,站在那里咧嘴笑着,威利摸了摸他的粗布工装和鞋子,闻到一股强烈的动物气味便皱起了鼻子。他急急忙忙把衣服和鞋退还给他。“好了,‘肉丸子’,穿上吧。”

  “啊,基思先生,”这位小艇艇长天真地说,“你不检查我的屁股了?”

  说话的语气是和善的,威利马上做出决定不必生气。“不用了,谢谢。我不求什么非凡英雄行为勋章。”

  “老家伙真是亚洲味十足啊,长官,是吧?”“肉丸子”说道,伸腿穿上了裤子。

  “不用担心舰长的事,”威利严厉地说,“说话放尊重点儿。”

  “天哪,长官,我只不过在说基弗先生对我们全体人员讲过的话——”

  “我不感兴趣。别在我面前自作聪明地谈论舰长,懂吗?”

  “懂,懂,长官。”小艇艇长哼哼唧唧地说道,显得非常局促不安,致使威利立刻感到很愧疚,让水兵们脱衣服的做法刺激他的神经。在他看来这几乎就是德国式的强奸人权,而且水兵们的完全顺从屈服也表明奎格的管理制度已经削弱了水兵的精神。他们惟一的抗议是开些淫猥下流的玩笑。看见小艇艇长那么轻易地就被吓得六神无主,威利感到十分内疚。

  奎格的脑袋从门口伸进了淋浴室。“好啦,好啦,好啦。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是的,长官。”威利说。

  “很好,很好。法林顿也在干,嗯?很好。很好。”这个脑袋咧嘴笑了,点了两下便消失了。

  “谁有香烟?”威利有点紧张不安地问道。

  “这里有,长官。”“肉丸子”递给他一包香烟,迅速地划着了火柴,窝起肥胖的手掌挡着风。在威利抽着香烟时他亲切地说:“真让人神经紧张,是吧,长官?”

  奎格舰长迈着急促的步子向前走,毫不理睬簇拥在门口和舱盖布下的水兵们投来的带有恶意的目光。雨点落在他那黄色的雨披上四处飞溅。他碰见了从前轮机舱狭窄的舱口爬出来的马里克。“嗳,嗳,史蒂夫。下面的情况怎么样?”

  “很好,长官。”副舰长红着脸流着汗说,“当然,才刚刚开始——大约需要四个小时——但是他们确实在努力干——”

  “很好,很好,巴奇是个你可以信赖的人。是的,先生,事实上,史蒂夫,我认为我们所有的军士和上士的表现令人自豪,在这方面军官们也一样。嗯,甚至基思——”

  “请原谅,长官。”文书军士杰利贝利走到舰长的胳臂肘边说道。他敬了个礼,喘着气,又看了马里克一眼。

  “什么事,波蒂厄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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