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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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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村里去了,午后才能回来。” 也不知怎么搞的,妈妈不在家,使我又担心起来了。昨晚她没有说要到村里去呀。下午我们也要到那里去的,她怎么不让我们陪她一道去呢?我们出发之前她能回来吗? 一种隐隐的不安使我提心吊胆;我并不明白我面临的危险是什么,但我预感到有着一种危险。 巴伯兰从不用抚慰的目光瞧我,我为了避开他的视线,来到了园子里。 园子不大,可对我们来说,却是无价之宝,因为它养活我们,除小麦外,差不多给我们提供了全部食物:土豆、蚕豆、白菜、胡萝卜、萝卜。因此,那里已找不到一块白地。尽管这样,巴伯兰妈妈还是划给我小小的一角。在那里,我搜集了无数花、草和苔藓,那是我每天上午沿着树林或篱笆放牛的时候采集的。下午,我总是随手将这些花花草草杂乱无章地一株株栽在我自己的小花园里。 当然,这不是个美丽的花园,园内没有石子铺的小道,没有用墨线丈量过的花坛,没有奇花异草,过路行人是绝不会透过用剪刀修剪过的荆棘朝里观望的。然而,它朴实自然,而且这里面有着属于我个人的成绩和本领;这是我的东西,我的财产,我的杰作;是按照我的意图,根据我的想象去布置的。当我谈到它的时候——每天有二十次之多,我总是称它为“我的花园”。 我是在去年夏天采集并栽种这些植物的,今年春天它们就该破土而出了,早熟的品种甚至没到冬末已开始发芽,其他的也在陆陆续续跟着出土。 此刻,我的好奇心又油然而生。 水仙花已经举起淡黄色的花蕾,丁香的枝顶上已经开出紫色的小花葶,报春花从卷着的叶片中间探出头来,含苞欲放。 这些花究竟是怎样开出来的呢? 我总是怀着这样的好奇心,每天来这里仔细观察。 但是,我也总是怀着比好奇心更加强烈的感情,也就是说以一种焦急的心情,去注意观察我园子的另一部分。 在园子的这一小块土地里,我种了一种蔬菜——洋姜,那是别人送给我的。洋姜几乎是我们本村不知道的一种蔬菜。有人对我说,洋姜的块茎比土豆要好,有朝鲜蓟、萝卜及其它好几种蔬菜的味道。我怀着美好的希望,要让巴伯兰妈妈大吃一惊,所以我对这一件礼物没有走漏一点风声。我把洋姜种在我的园子里,在它长出茎来的时候,我可以让她相信这是一种花儿。然后等洋姜成熟了,在一个晴朗的日子,我要趁巴伯兰妈妈不在家时,把洋姜刨出来,还要亲自动手去煮。怎么煮?我不太懂。但凭我的想象,这样的小事是难不倒我的。当巴伯兰妈妈回家吃晚饭的时候,我将给她端上一盘。 我们将有一盘新鲜的莱,取代吃腻了的土豆,也可以让巴伯兰妈妈减少一点因卖掉可怜的露赛特所带来的苦恼。 将来做出这道新鲜菜的,就是我雷米,我将成为家中有用的一员。 当然,为了实现我脑海中的这一计划,我必须在洋姜发芽时特别留意。所以我每天都要走到种洋姜的小角落里进行观察。我真是急性子,似乎觉得洋姜根本没有长。 我正跪在地上,两手支撑着,用鼻子闻闻洋姜。猛然间,我听到有人不耐烦地喊我的名字,那是巴伯兰在叫我。 我赶紧回屋。 我看见维泰利斯和他的一群狗出现在壁炉前,我感到万分惊愕。 我顿时猜到了巴伯兰对我的打算:维泰利斯前来领我。为了不让巴伯兰妈妈保护我,巴伯兰一早就把她打发到村里去了。 我清楚地感觉到,我不可能从巴伯兰那里得到救援和怜悯,于是我向维泰利斯奔去。 “啊,先生!”我喊着,“求求您,别把我带走。” 我放声大哭起来。 “得了,我的孩子,”维泰利斯和蔼地对我说,“你跟着我,不会不幸的。第一,我从不打孩子;第二,你将有我的十分有趣的徒弟作伴。你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巴伯兰妈妈!” “你无论如何也不能赖在家里了,”巴伯兰狠狠揪着我的耳朵说,“跟这位先生走,或者去孤儿院,二者任你挑选!” “不!我要跟着巴伯兰妈妈!” “啊!你让我烦透了。”巴伯兰大发雷霆,嚷道,“如果要用棍子才能把你撵走的话,我就不客气啦!” “孩子想他的巴伯兰妈妈,”维泰利斯说,“不应该这么打他,他有良心,这是棵好苗子。” “你越向着他,他叫喊得越厉害。” “现在谈生意吧!” 维泰利斯一边说,一边把八个五法郎面值的钱币往桌子上一摆,巴伯兰一下子全划拉到了口袋里。 “包裹在哪儿?”维泰利斯问。 “在这儿呢,”巴伯兰指了指四个角打成结的蓝色毛巾包回答道。 维泰利斯解开结,瞧瞧里面的东西,一看有两件衬衫和一条长布裤。 “我们当时谈妥的可不止这些东西,”维泰利斯说,“您得把他的衣物给我,这里尽是些破烂。” “他没有别的东西。” “我要是问问孩子,他准保不这样说。不过,我没有闲功夫,我不想再费口舌了,该上路了。走,我的小乖乖。他叫什么名宇?” “雷米。” “走,雷米,拿上你的小包儿,你在前面走。卡比,往前走!开步走!” 我先向维泰利斯,然后又向巴伯兰伸出双手求援,他们都把头扭向别处。我觉察到维泰利斯捏住了我的手腕。 必须开路了。 啊!可怜的家!当我迈出门槛的时候,我仿佛觉得我身上的一块肉被割了下来! 我向四处张望,眼泪模糊了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任何可以求助的人,路上和附近的牧场上空无一人。 我开始声嘶力竭地呼唤: “妈妈!巴伯兰妈妈!” 没有一个人回答我,我的喊声淹没在呜呜的哭声中了。 必须跟随维泰利斯走了,他紧紧拉住我的手腕。 “一路平安!”巴伯兰喊了一声。 他回屋去了。 唉!一切都完了! “走吧,雷米。我们走吧,孩子。”维泰利斯说。 他的手拉住了我的胳膊。 我跟在他身边走着。幸亏他走起路来不紧不慢。照我看,他倒是随着我的步子走呢。 我们走的那条路,成“之”字形沿山盘旋。每到一个拐弯处,我瞥见巴伯兰妈妈的家变得愈来愈小,愈来愈小。我过去常走这条路。我知道,只要走到最后一个拐弯处;然后在平坦的高地上再走几步,那就一切都完了,什么也瞧不见了。展现在我面前的将是一个陌生的世界,留在我后面的,是直到今天我还在那里过着快乐的生活的家,说不定我要和它永别了。 值得庆幸的是,上山需要很长时间。我们爬呀爬呀,终于爬到了山顶。 维泰利斯一刻也没有放开过我的手。 “让我歇一歇好吗?”我央求着。 “行,孩子。” 他第一次松开手放了我。 这时,我看见他的目光垂落在卡比身上,他向它送了个眼色,卡比即刻心领神会。 顷刻间,卡比象一条牧羊狗,放弃了领头狗的职务,走到我的后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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