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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也没有吃。”

  “你师傅吃了没有?”

  “和我一样。”

  “那他既是冻死也是饿死的。”

  汤恢复了我的元气,我站起来准备告辞。

  “你想到哪儿去?”老爹问。

  “我想走。”

  “走到哪儿去?”

  “不知道。”

  “你在巴黎有亲友吗?”

  “没有。”

  “你有老乡吗?”

  “没有。”

  “你在哪儿落脚?”

  “我们是昨天晚上到的,还没有住宿的地方。”

  “你想做什么?”

  “弹琴,唱歌,谋生。”

  “在哪儿?”

  “巴黎。”

  “你最好回你家乡去,回到你父母身边。你爸爸妈妈住在什么地方?”

  “我没有父母。”

  “你刚才说的,那个白胡子老头不是你父亲。”

  “我没有父亲。”

  “你母亲呢?”

  “我也没有母亲。”

  “你有叔叔、婶婶、堂兄妹吗?总得有个人吧?”

  “没有,我举目无亲。”

  “你从哪儿来?”

  “我是师傅把我从乳母的丈夫那里买过来的……你们待我太好了,我衷心感谢你们。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星期日再回来陪你们跳舞,我可以弹琴助兴。”

  我一边说,一边朝大门口走去。我刚跨出几步,丽丝追上来了,她拉住我的手,微笑着指指竖琴。

  我没有猜错。

  “你要我弹琴?”

  她点点头,乐呵呵地拍手鼓掌。

  “好,行!”老爹说,“给我女儿弹点什么吧!”

  我拿起坚琴,虽然我没有心思去跳舞作乐,我还是弹了一曲华尔兹,即《我心爱的人儿》,那是我的拿手乐曲。啊!我多么想演奏得象维泰利斯那样好,让那个用眼睛来感动我的小姑娘高兴高兴!

  她先是听着,出神地望着我,然后用脚踏着节拍。不一会儿,她在音乐的吸引下,开始在厨房里旋转起来,她的两个兄弟和一个姐姐都静静地坐着。她跳的虽然不是华尔兹,走的也不是通常的步子,但是她旋转得很优美,脸蛋象一朵绽开的花朵。

  她的父亲坐在壁炉旁,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她,他好象十分激动,连连拍手叫好。华尔兹舞曲刚刚演奏完,她彬彬有礼地走到我面前,向我行了个漂亮的屈膝礼。紧接着,她用一只手指弹了弹我的竖琴,意思是说“再来一遍吧”!

  我是乐意整天为她演奏的,可她父亲说“够了”,因为他不愿意让她转累了。

  于是,我停止弹奏华尔兹或别的舞曲,开始演唱维泰利斯教会我的这支那不勒斯歌曲:

  哦,虚情假意,冷酷负心的女人,

  多少次啊,我发出过绝望的叹息;

  为什么我那烧枯的心哪,

  象圣殿的蜡烛又燃起摇摆的火焰?

  哦,美貌无双的关人,只因我耳边又响起你的名字。①

  ①原文为意大利那不勒斯地区方言。

  这支歌对我来讲,就跟歌剧《魔鬼罗贝尔》中的《祖国的骑士》对于奴里②和歌剧《吉约姆·泰勒》中的《跟我走》对于杜普雷③一样,都是我演唱的最为拿手的节目,一般总可以收到最好的效果。这首歌的调子缠绵伤感,带有某种动人心弦的柔情。

  ②③奴里(18O2-1839)、杜普雷(18O6-1896)均为法国着名歌剧演员。

  当我唱完第一段时,丽丝坐到我对面,眼睛盯着我的眼睛,她的嘴唇在翕动,好象在默诵我唱的歌词。歌的调子渐渐悲哀起来,她慢慢后退了几步,直到我唱完最后一段时,她竟失声痛哭,扑到了她父亲的怀里。

  “行了!”她父亲说。

  “真蠢!”她的哥哥邦雅曼说,“一会儿跳,一会儿哭。”

  “你才是一个笨蛋呢!她懂歌曲的意思。”大姐俯身去吻她的妹妹。

  当丽丝扑到她父亲的怀里时,我收起竖琴往肩上一挂,朝门口走出。

  “你往哪儿去?”这个做父亲的问我。

  “我走啦。”

  “你决心要于乐师这一行?”

  “我没有别的事可做。”

  “走江湖你不害怕吗?”

  “我没有家。”

  “昨天晚上你遇到的事,你应该好好想一想。”

  “当然啰,我也喜欢一张舒舒服服的床和一个火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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