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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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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五章 在工作面里 矿井中一片沉寂,听不到任何声音,脚下的水一动也不动,没有波纹,没有响声;就象老夫子所说的,矿井已经灌满了水,水,它淹没了从底部到顶板的整个巷道,我们现在是被围困在一个比用石墙筑成的还要坚固、还要密闭的牢狱里。这沉闷的、难以穿透的、死一般的寂静,比水灌进来的时候我们所听到的那种可怕的喧啸更吓人,更使人惊愕。我们是在一个坟墓里,活活地被埋葬着,似乎有三、四十米厚的土压在我们的心口上。 劳动使人忙碌和分心,可是一歇下来,就意识到了我们的处境;所有的人,连老夫子也算上,一时都垂头丧气起来。 我突然感到有温热的水滴落在我手上,原来卡洛利在悄悄地哭泣。 就在同时,平台高的一头发出几声叹息,有一个声音在喃喃地嘀咕: “马利尤斯!马利尤斯!” 是巴契在想他的儿子…… 空气沉闷得使人透不过气来,我心口有一种压迫感,耳朵里在嗡嗡作响。 老夫子可能不象我们那样感到沮丧和难受,要不就是他强打精神,不让我们灰心丧气,他打破了沉寂的气氛。 “现在,”他说,“应该看看我们有些什么吃的东西。” “那么你认为我们要在这里困很久啰?”加斯巴尔大叔插话问。 “不。但要有备无患。谁有面包?” 没有人回答。 “我有。”我说话了,“我口袋里还有块吃剩的面包。” “什么口袋?” “我的裤子口袋。” “你那块面包一定已经变成稀粥了,拿出来看看。” 我把手伸进裤子口袋里去摸,早晨塞进去的是块吃剩的又黄又脆的面包,现在摸出来的是一把面糊。我大失所望,想把它扔掉,老夫子却按住了我的手。 “把你的汤留着吧,”他说,“这汤再坏,待一会儿你就会觉得好喝了。” 这当然不是一句使人宽心的预言,但我们都没有在意,只是不久之后,当这些话又在我的脑子里重新出现的时候,它们才向我证实老夫子在那个时候就早已知道我们的处境。如果他没有估计到我们将要承受的全部痛苦的话,那么他至少并没有把我们的得救想象得轻而易举。 “再没有人有面包了吗?”他问。 谁也没有回答。 “真糟糕。”他继续说。 “你饿了吗?”贡贝鲁问。 “不是为了我,而是为雷米和卡洛利,有了面包应该给他们。” “为什么不在我们中间平分呢?”贝关乌说,“这是不公道的,在饥饿面前人人平等。” “看起来,要是有着面包的话,我们就得大吵一场了。可是你们答应过要听从我的。我看你们只能在争吵不下的时候,或者在你们认为我是有道理的时候才肯听从我。” “马上就会听从你的。” “那就是说,还得要先经过一番争吵之后才行。可是,不该争吵。好吧,我现在就给你们解释为什么面包要给雷米和卡洛利。这不是我定出的规矩,是法律。法律说,当几个人同时遇难都濒临死亡的时候,在六十岁以下的人当中,年岁最大的最能幸存;换句话说,雷米和卡洛利,由于年轻,就不如巴契和贡贝鲁能抵抗死神的袭击。” “老夫子,你呢?你可是六十岁以上的人了。” “喔,我嘛,我不算数。再说,我是习惯于不大吃东西的。” “这样的话,”卡洛利思索了片刻后说,“我要有面包就归我自己啰?” “归你和雷米。” “如果我不愿意给呢?” “那就要没收你的面包了。你不也发了誓要服从我的吗?” 他沉思了好久,然后突然从他的软帽中拿出一块圆面包,说: “给,拿去吧!这儿有一小块。” “卡洛利的软帽还真是件要什么有什么、要多少有多少的宝物哩!” “把他的帽子拿过来。”老夫子说。 卡洛利不想交出他的帽子,有人用力把它抢了过去,交给了老夫子。 老夫子要过了那盏灯,看了看藏在软帽卷边中的东西。尽管现在不是逗笑取乐的时候,但我们毕竟有了短暂的一分钟的轻松。 藏在软帽里的东西有:一个烟斗、一包烟丝和一把钥匙、一段香肠、一只核桃做的哨子、羊骨骰子、三个鲜核桃和一个洋葱头。软帽简直是他的食品柜和家具贮藏室。 “面包和香肠今晚就分给你和雷米。” “但是我饿。”卡洛利用痛苦的声音分辨着,“我这会儿就饿了呀!” “到了晚上你会更饿。” “倒霉!这小子的储藏室里没有块表,要不我们就知道钟点了,我的表停了。” “我的表也不走了,叫水泡了。” 一想到表,也就想到了活生生的现实。现在几点钟了?我们在这个上山眼里待了多少个钟头了?大家议论了起来,但没有取得一致的意见。有人说是中午,有人猜是晚上六点。就是说,有些人认为我们被困在工作面里已达十多个小时,另外的人则认为还不到五个钟头。我们之间所产生的这种不同的估计,不断被修正后的新的不同估计所代替,最后出现的差距竟大得惊人。 但是我们实在没有把空话、废话长时间地说下去的心情,关于时间的讨论结束后,大家便不再说话,各自陷入了沉思。我的同伴们在想些什么?我一无所知,但根据我自己所想的去判断,他们想的不见得是什么高兴的事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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