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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我是法官,帕特里克。警察要向我介绍情况,这是个小地方。”

  “那笔巨款是按照我撰写的指令汇出去的。它先是进了马耳他的一个新账户,然后迅速转到巴拿马。”

  “你怎么会精通汇款业务?”

  “下了点功夫学呗,这项业务我钻研了一年。告诉我,卡尔,你是什么时候听到那笔巨款失踪的?”

  卡尔笑了几声,身子后仰,双手交叉托着脑背。“事务所那帮家伙对于汇款之事进行保密,确实是太傻了。”

  “我也很不理解。”

  “事实上,整个比洛克西都知道他们要发财了。一方面他们一本正经地保密,另一方面他们又拼命地花钱。哈瓦拉克买了最豪华的梅塞德斯牌汽车。维持拉诺的11000平方英尺的新居设计已经到了冲刺阶段。拉普利订购了一条80英尺长的帆船,说要为退休作准备。他们还打算买一架喷气式小客机,这种传闻我听到了几次。在这一带,3000万美元的诉讼费很难保密的。何况他们又不想真正保密,要做出许多事让人家看。”

  “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

  “你是星期四把钱偷到手的,对不对?”

  “是的,3月26日。”

  “第二天,我正准备审理一起民事诉讼。这时有个律师接到了办公室的电话,说是博根等人的海外汇款出了岔子。那笔巨款不见了,一分钱不剩,被海外某个人偷走了。”

  “有没有提到我的名字?”

  “第一天没有。但没过多久,传出了消息,说银行的自动摄像装置录下了一个模样像你的人。接着其他的传闻出来了,在全城引起了轰动。”

  “你相信是我干的吗?”

  “起初,我非常吃惊,怎么也不肯相信。其余的朋友也不肯相信。我们明明已埋葬了你。怎么可能呢?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震惊逐渐消除,疑点一个个出来了。新遗嘱、人寿保险、尸体火化,我们有了怀疑。然后他们在办公室发现了许多窃听器。联邦调查局开始询问周围的每个人。又过了一星期,大家完全相信你偷了那笔巨款。”

  “你有没有为我感到自豪?”

  “自豪说不上,也许感到吃惊,甚至非常吃惊。毕竟有具尸体嘛。后来,我感到十分好奇。”

  “一点敬佩也没有?”

  “我不记得了,帕特里克。不,我没有一点敬佩。你为了偷那笔巨款,杀死了一个无辜的人。加上你又遗弃了妻子和女儿。”

  “妻子不忠,女儿又不是我的。”

  “当时我不知道,没有谁知道。不,我不认为这一带会有人敬佩你。”

  “事务所的那帮家伙呢?”

  “他们有几个月没露面。阿历西亚对他们提出了控告。之后其他诉讼接踵而至。由于他们花钱过滥,破产不可避免。接下来,离婚,酗酒,情况很惨。他们一直按照标准的方式毁掉自己。”

  帕特里克爬上床,慢慢盘起双腿。他细细品尝那些话,脸上泛起得意的微笑。卡尔站起身,走到窗前。“你在纽约呆了多久?”他一边问,一边透过窗帘向外窥视。

  “大约一星期。我不能让到手的钱又失去,于是想把那笔巨款汇往多伦多的一家银行。由于巴拿马那家银行是安大略银行的分支机构,我轻而易举地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你开始大量地花钱?”

  “花钱并不多。我成了加拿大人,成了一名温哥华移民,拥有实实在在的证件。我买下了一套小公寓和办妥了信用卡。我找到一位葡萄牙语教师,每天学习六小时葡萄牙语。我去了几趟欧洲。一切都很顺利。三个月后,我卖掉那套公寓,去了里斯本。在那里我学习了两个月的葡萄牙语。然后,在1992年8月5日,我乘飞机去圣保罗。”

  “这一天应该是你的独立日。”

  “可以说,我获得了绝对自由。我拎着两个小包下了飞机,叫了一辆出租汽车,不多时便消失在2000万人的汪洋大海中。天黑黑的,下着雨,路上来往车辆不多。我坐在出租汽车后排座位上,心里想:现在没有一个人知道我在哪里,没有一个人能找到我。我几乎哭了。这是一种绝对的不加任何限制的自由。我注视着人行道上一个个匆匆行走的人,心里直说:现在我是他们当中的一员。我是一个巴西人,名叫达尼洛,而不是其他什么人。”

  桑迪是在远离利厄的顶层小阁楼上歇息的。在硬邦邦的床垫上,他才睡了三个小时。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入屋内时,他醒了过来。此时6点半。他和利厄于凌晨3点才歇息。在此之前,他们紧张地工作了七个小时,查找大量的资料,细听帕特里克以惊人的方式录下的许许多多见不得人的谈话。

  他冲了淋浴,穿好友服,向厨房走去。利厄已经坐在小餐桌旁等候。她重新沏了咖啡,脸上的神色出乎意料地显得很警觉。他浏览报纸时,她为他准备果酱面包。桑迪马上就要离开此地。他要带一大堆阿历西亚的材料回办公家,对材料进行分类整理。

  “你父亲有消息吗?”他问。对此,她没说多少话。而且声音平静。

  “没有,不过我不能在这里打电话。稍后我去集市,用那里的投币电话。”

  “上帝保佑他平安。”

  “谢谢。”

  他们一道把阿历西亚的全部档案材料装进他的汽车后部的行李箱。之后,两人互相道别。利厄允诺24小时内给他去电话。短期内她不会离开。他们的委托人的事情已经变得愈来愈紧迫。

  早晨空气十分凉爽。毕竟已到了10月,连沿海地区也有了一丝秋意。她穿上派克式外套,一只手插进衣袋,另一只手端着咖啡杯。赤脚光腿地去海滩散步。她极不情愿地戴起了太阳镜。虽说海滩空寂无人,她却不得不遮盖自己的面孔。

  如同所有的里约热内卢人一样,海滩是她成长的主要场所,是她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地方。她童年居住在父亲现时独居的那套公寓。该公寓位于伊佩恩玛。那是里约热内卢最繁华的住宅区,每个孩子都在海边长大。

  她已不习惯这样冷寂地沿着海边漫步。在巴西的海滩,到处可见晒日光浴的喧闹的人群。她的父亲发起了保护伊佩恩玛生态环境的运动。他反对人口增长和无计划地搞建设,并不知疲惫地投入社区工作中。如此行为有悖于传统的里约热内卢生活观。但随着时间推移,它开始得到人们的尊重甚至欢迎。尽管伊娃是律师,工作十分繁忙,她仍然要抽出时间为伊佩恩玛和莱伯伦的环保组织出力。

  太阳爬到云层之后,海风骤起。她开始返回住宿地。头顶上空飞翔着一群海鸥。她锁好所有的门窗。驱车前往两英里外的一家超市。在那里,她要买洗发水和水果,还要就近找一个投币电话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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