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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北方风味辣蒜香肠(3)


  培罗此刻正坐在吊床上吃西瓜,一边还思念着蒂塔。与她相隔那么近使他感到极度的兴奋。想着蒂塔的吊床就隔他几步之遥,他怎么也睡不着……当然妈妈艾莲娜的吊床也就在附近。突然他听到了黑暗中的脚步声,就摒住了呼吸。一定是蒂塔,微风送过来的就是她独特的香味。那是茉莉花香和厨房的香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一瞬间他以为蒂塔是起来找他的。听着她轻轻地走近,他的心狂跳起来。但是,脚步声又渐渐地离远了,向着洗手间而去。培罗蹑手蹑脚地起了床,像猫一样悄悄地跟在她后面。蒂塔感到有人把她拉过去,还捂住了她的嘴,不由得大吃一惊。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是谁,于是毫不抗拒地任培罗的手从她的脖子滑落到她的胸脯,又继续抚遍她的全身。

  她正在接受一个令人窒息的长吻时,培罗抓住了她的手,邀请她摸索他的身体。蒂塔怯怯地抚摸着培罗的手臂和胸部发达的肌肉;往下,她感到了穿透他衣服的颤动和灼热。她受了惊吓,连忙把手移开,不是因为她自己的发现,而是听到了妈妈艾莲娜的叫喊:

  “蒂塔,你在哪里?”

  “在这儿呢,妈咪。我要去洗手间。”

  唯恐她母亲怀疑什么,蒂塔溜回到床上,辗转反侧地过了一夜,忍着小便,还忍受着另一种煎熬。她的牺牲没有带来一点点好处:第二天,本来好像已经不打算送培罗和柔莎去德克萨斯妈妈艾莲娜加速了她的计划,三天后培罗一家三口就离开了农庄。

  妈妈艾莲娜进了厨房,蒂塔的回忆被打断了。蒂塔让手里的香肠掉在地上。她害怕妈妈艾莲娜知道她的思想。跟在妈妈艾莲娜后面进来的是珍佳,她正哭得伤心欲绝。

  “别哭了,孩子,你哭得我心都乱了。发生了什么事?”

  “费利佩回来说他死了!”

  “谁说的?是谁死了?”

  “鸣呜……那小孩死了!”

  “哪个小孩?”蒂塔问道。

  “呜呜……还有哪个小孩!呜呜……就是你的外甥啊;不管给他吃什么,他都不能吸收就……死了!”

  蒂塔感到整幢房子轰然倒塌了。那声巨响,仿佛所有的碗碟都摔成了碎片。她跳起身子。

  “坐下来,继续工作。我不想看到眼泪。可怜的孩子,希望仁慈的天父赐福给他。我们应该节哀,还有那么多活儿要干呢。先把工作干完,然后你可以随便做什么;只是不许哭,听见了没有?”

  蒂塔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手中还抓着香肠,她冷冷地直视着母亲的目光。然后,完全不听从母亲的命令,她把所有够得着的香肠都撕得粉碎,大声尖叫:

  “看我怎样听你的话!我讨厌它们!我讨厌听你命令!”

  妈妈艾莲娜走近她,抄起一把木制勺子就朝她脸上砸去。

  “是你干的,是你杀了罗伯托!”蒂塔歇斯底里地尖叫,然后她就抹着鼻血跑了出去。她抱起小鸽子,提了一桶小虫子,爬上了鸽巢。

  妈妈艾莲娜命令仆人把梯子撤掉,让她就在鸽巢里过夜。妈妈艾莲娜和珍佳仍旧在默默地做香肠。妈妈艾莲娜永远是个完美主义者,她做香肠总是小心地把空气都放掉,谁也不能解释为什么一个星期后地窖里的香肠都生了虫。

  第二天早上她命令珍佳去把蒂塔从鸽巢里弄下来。妈妈艾莲娜不能亲自去做,因为她生命中唯一的软弱就是惧高症。甚至想到要爬二十英尺高的梯子,打开一扇小门弯腰进去这个念头她就发晕。于是她假装比平日更加骄傲,趾高气昂地命令别人去把蒂塔带下来。虽然她其实很想亲自上去。揪着蒂塔的头发把她拖下来。

  珍佳发现蒂塔还抱着小鸽子。她没有发现小鸽子已经死了。她还想喂它吃小虫子。可怜的小鸽子,可能就是蒂塔喂它吃了太多的小虫子才撑死的。蒂塔抬起头来,眼神很迷茫,盯着珍佳,仿佛不认识她一样。

  珍佳爬下梯子汇报说,蒂塔像疯子一样坐在上面,怎么也不肯离开鸽巢。

  “好啊,她要是发疯,我就把她送到疯人院里去。这里可没有疯子待的地方!”

  她一分钟都不耽搁,立刻派费利佩去请布朗医生来送蒂塔到疯人院里去。医生来了,听完妈妈艾莲娜讲述的故事,爬上梯子到了鸽巢。

  他发现蒂塔的身体赤裸着,鼻子流着血,浑身上下沾着鸽粪。她的头发和皮肤上还粘着一些羽毛。一见到医生,她就躲到角落里象婴儿一样地蜷了起来。

  布朗医生待在那里的几个小时,蒂塔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别人不得而知。反正是天快黑的时候,布朗医生把穿好衣服的蒂塔带了下来。她进了他的马车,跟他一起走了。

  珍佳哭着追着马车跑,并且用力把蒂塔心爱的床罩抛给了她,那条巨幅的床罩就是她在无数个失眠的漫漫长夜织就的。它太大、太重了,马车里几乎装不下。蒂塔又紧紧地拉着它不肯松手,所以床罩只好在马车后面拖着,足足有一公里长,就像是一件巨大的结婚礼服。钩床罩时蒂塔用了随手可以找到的任何颜色的纱线,于是各种色彩和图案如万花筒一般变化多姿,在滚滚烟尘里忽隐忽现,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主宰着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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