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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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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三个人被引进的房间是总统的书房。 “总统阁下马上就下来。”伽玛仆役长把他们留在了那里。 赫姆霍尔兹放声大笑。 “这倒不像是审判,而是请喝咖啡。”他说,然后倒进了最奢侈的气垫沙发椅。“别泄气,伯纳。”他瞥见了他的朋友那铁青的不快活的脸,又说。伯纳却泄了气。他没有回答,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只走到屋里最不舒服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了。那是他小心选择的,暗暗希望能够多少减轻首长的恼怒。 这时野蛮人却在屋子里烦躁地走来走去。他带着一种模糊的表面的好奇窥视著书架上的书、录音胶卷和编号的小格子里的阅读机线轴。窗户下的桌上有一本巨大的书,柔软的黑色人造皮封面,烫着巨大的金T字。他拿起书,翻了开来。《我的一生及事业》,我主福特著。是福帝知识宣传协会在底特律出版的。他懒洋洋地翻了几页,东看一句,西看一段,正想下结论说这本书引不起他的兴趣,门开了,驻晔西欧的世界总统轻快地踏进门来。 穆斯塔法蒙德跟他们三个人—一握手,话却是对野蛮人说的。“看来你并不太喜欢文明,野蛮人先生。”他说。 野蛮人看了看他。他曾经打算撒谎、吹牛或是怒气冲冲一言不发。但是总统脸上那亲切的聪明却叫他放下心来。他决心直截了当说真话。“不喜欢。”他摇摇头。 伯纳吃了一惊,满脸惶恐。总统会怎么想呢?给他安上个罪名,说他跟不喜欢文明的人做朋友——而且是在总统面前,不是在别人面前公开表示,太可怕了。“可是,约翰……”他说话了。但穆斯塔法·蒙德瞄了他一眼,他便卑微地闭了嘴。 “当然,”野蛮人继续交代,“有一些很好的东西。比如空中的音乐……” “有时候千百种弦乐之音会在我耳里缭绕不去,有时又有歌声。”总统说。 野蛮人的脸突然焕发出了欢乐的光彩。“你也读过莎士比亚?”他问道,“我还以为这本书在英格兰这地方没有人知道呢。” “几乎没有人知道,我是极少数知道的人之一。那书是被禁止的,你看。但这儿的法律既然是我制定的,我当然也可以不遵守,我有豁免权,马克思先生,他转身对着伯纳,加上一句,“而你,我怕是不能够不遵守。” 伯纳沉入了更加绝望的痛苦之中。 “可是,为什么要禁止莎士比亚呢?”野蛮人问道。由于见到一个读过莎士比亚的人感到兴奋,他暂时忘掉了别的一切。 总统耸了耸肩。“因为莎士比亚古老,那是主要的理由。古老的东西在我们这儿是完全没有用的。” “即使美也没有用?” “特别是美的东西。美是有吸引力的,而我们却不愿意让人们受到古老的东西吸引。我们要他们喜欢新东西。” “可这些新东西却那么愚蠢而且可怕。那些新戏里除了飞来飞去的直升机和叫你感觉得到的接吻,什么都没有。”他做了个鬼脸。“山羊和猴子,”他只有通过《奥塞罗》才能找到表达他的轻蔑和憎恶的词语。 “可爱的、驯服的动物。”总统喃喃地插嘴道。 “你为什么不换个办法,让他们看看《奥塞罗》?” “我已经告诉过你,《奥塞罗》太古老。何况他们也读不懂。” 是的,说得对。他想起赫姆霍尔兹曾经怎样嘲笑过《罗密欧和朱丽叶》“那么,”他停了一会儿说,“弄点他们能够懂的新东西,要像《奥塞罗》那样的。” “我们想写的正是这种东西。”长时间的沉默,赫姆霍尔兹插嘴,打破沉默说。 “可那是你绝对写不出的东西,”总统说,“因为,那东西如果真像《奥塞罗》就没有人懂,不管它有多新。而且如果它是新的,就不可能像《奥塞罗》” “为什么?” “对,为什么?”赫姆霍尔兹也问。他也已忘掉了自己的狼狈处境。可伯纳对处境却牢记在心。他又着急又害怕,铁青着脸。别的人没有理他。“为什么?” “因为我们的世界跟《奥塞罗》的世界不同。没有钢你就造不出汽车,没有社会的动荡你就造不出悲剧。现在的世界是稳定的;人民过着幸福的生活;要什么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他们绝不会要。他们富裕,他们安全,他们从不生病,也不怕死;他们快快活活,不知道激情和衰老;没有什么爸爸妈妈来给他们添麻烦;也没有妻室儿女和情人叫他们产生激情;他们的条件设置使他们实际上不能不按条件为他们设置的路子行动。万一出了事还有唆麻——那就是你以自由的名义扔到窗外去的东西,野蛮人先生,自由!”他哈哈大笑。“想叫德尔塔们懂得什么叫自由!而现在又希望他们懂得《奥塞罗》!我的好孩子!” 野蛮人沉默了一会儿。“可是《奥塞罗》是好的,《奥塞罗》要比感官电影好。” “当然要好,”总统表示同意,“可那正是我们为安定所付出的代价。你不能不在幸福和人们所谓的高雅艺术之间进行选择。我们就用感官电影和馨香乐器代替了艺术。” “可那些东西什么意思都没有。” “意思就在它们本身。它们对观众意味着大量的感官享受。” “可是,它们是……是一个白痴所讲的故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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