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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故事第六(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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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拉度听得这话,断定贾诺托就是她的儿子了,于是他当即想到他可以做一件一举两得的事,一方面是行了善事,一方面又可以洗刷他女儿和他家的羞辱——就是说,把阿列凯托的这个儿子从牢里放出来,把女儿嫁给他。他于是私下把贾诺托召了来,详细查问他身世,从他回答的话里,显然证明贾诺托就是阿列凯托的儿子吉夫莱。居拉度于是跟他这么说: “贾诺托,我待你不薄,那你做一个仆人,应该怎样处处都替你东家的名誉利益着想,才是道理,却不想你反而跟我女儿干下那种勾当,叫我蒙受耻辱,如果换了别人,你做出这事,早就把你处死了,只是我却始终狠不起心来。现在你既然自称并不是什么低三下四的人,父母都是有身分的贵族,那我就不念旧恶,把你释放出来——只要你自个儿愿意——就可以解脱你的痛苦,恢复你的名誉,同时也保全了我的家声。你跟我的女儿史宾娜有了私情(这事双方都有错);你知道,她是个寡妇,有一笔很大的嫁妆,她的人品,她的门第,你都已明白,对于你眼前的境况,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所以,只要你情愿,那么我也同意让她再不用偷偷摸摸做你的情妇,而是名正言顺地做你的妻子。你呢,做了我的女婿,就和她住在我家里,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 一年的监禁,虽然使贾诺托肉体受尽了折磨;但是他那高贵的出身给他陶冶成的高尚的本性,他对于他情人的一片真心,却丝毫没有受到摧残;虽然居拉度此刻对他所说的话,他正求之不得,也明白自己的生死大权完全操在他手中,可是他还是毫无顾虑,凭着他那光明磊落的胸怀,侃侃而谈道: “大人,我绝不是为了看中你的权势,贪图你的钱财,或是为了别的动机,用阴险的手段来陷害你或是欺骗你。我本来爱你的女儿,现在还是爱她,将来永远爱她,因为她真值得我的爱慕。要是在世俗的眼光里,我做下了对她不起的事儿,那么我的罪是跟‘青春’手挽着手、连结在一起的;你要消灭这罪恶,那首先就得消灭人类的青春。要是老年人回想一下,自己也曾做过青年,犯过错误,再拿他从前的错误跟眼前的错误比较一下,那么他就不致象你和一般世人那样,把这回事看成罪大恶极了。再说,我虽然冒犯了你,但并非是出于恶意,而是善意的。你方才的提议,正是我时时刻刻所盼望的,要是我早知道你肯答应,我早就向你请求了。现在我已经不敢再存什么指望,幸福却降临了,这真是喜出望外!但是,如果你不是讲的真心话,那也不必来哄我,倒不如把我送回牢里,随你怎样严厉地处置我都好,我既然爱着史宾娜,为了她的缘故,不管你怎样对待我,我还是爱你、敬你。” 居拉度听了他这番话,十分惊奇,知道他这人气质高贵,用情专一,就愈发看重他,竟因此站起身来,搂住他亲了他,并且当即吩咐下人,把女儿悄悄带到他跟前来。 他女儿给幽禁了一年,已经面黄肌瘦,憔悴不堪,失却了以前那一份娇艳——就象贾诺托一样,完全换了一个模样儿了。这一对情人当着居拉度的面,双方表示同意,按照仪式,结为夫妇。 一切新夫妇应用的物品,居拉度在几天之内都私下布置妥当,于是他认为时机已经成熟,应该叫两位母亲也乐一下子了,因此把自己的夫人和“母羊”一起请了来,他先跟“母羊”这么说: “要是我让你重新跟你的大儿子团聚,而且看见他娶了我的一个女儿做媳妇,夫人,那么你觉得怎样?” “母羊”回答道:“这事若然能办得到,我只能说我今后所仰受你的恩德就更大了,因为你把比我的生命更宝贵的人交回了我,你把他带回来,象你所说明那样,那也就是你带回了我所失却的希望了。” 说到这里,她掉下泪来,连话都吐不出来了。居拉度又向自己的夫人问道: “我的夫人,要是我给你这样一个女婿,你又怎样想法呢?” 那夫人回答道:“别说是世家子弟,就算他是一个种田人,只要你欢喜,我就高兴。” “很好,”居拉度说,“我希望再过几天,使你们两个都成为幸福的太太。” 等这一对小夫妇又养得丰满起来,恢复了从前的容颜,他让他们穿上了华丽的衣服,于是向吉夫莱道: “要是你能看到你的母亲也在这里,那么你是否觉得喜上添喜,福上加福呢?” 吉夫莱回答道:“我不敢设想她遭受了这么大的折磨和苦难,到今天还活在人世。但若真是这样,那么她是我最亲的人了,因为我相信靠了她的指点,就可以把我在西西里岛的产业大部分收回来。” 居拉度就把两位夫人请了来,她们看见这一对新夫妇,十分高兴,向他们致意,心里却不免奇怪,居拉度到底受了什么感动,忽然心平气和,把女儿嫁给了贾诺托。不过白莉朵拉记起了居拉度先前跟她说过的那些话,她就仔细端详着贾诺托。由于母子之间的奇妙的力量,她忽然从他的容貌中隐约唤起对自己的孩子的回忆。也等不及别的证明,她就张开双臂,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不放了。她那激动的情绪和洋溢的母爱,累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真的,她昏倒在她儿子的怀里了。 这可把小伙子惊住了,他记得他跟这位夫人以前在城堡中见过多面,却不知道她是谁,可是他随即意识到她就是自己的母亲。不禁怪自己从前太疏忽,一边温柔地抱住亲娘,流着泪,吻她。居拉度的夫人和史宾娜看到这情形,早已用冷水和药物来急救。白莉朵拉渐渐恢复了知觉,她把儿子搂得更紧了,慈爱的母亲流下了许多的眼泪,吐出了许多柔爱的话,把亲儿子亲了一百遍、一千遍,他也只顾把自己的亲娘端详着,温柔地应着她。 他们这样再三再四拥抱之后,便各自诉述着各自的遭遇。旁边看着的人没有一个不受到感动。居拉度于是派人把他女儿的婚姻遍告亲友,并且决定要大摆喜筵来庆贺这对小夫妇,这叫大家越发欢喜了。可是吉夫莱却向他说道: “大人,你赐给我重重叠叠的幸福,我的母亲这十多年来又蒙你好生供养着;我现在却还要向你讨一个恩典,那么你就对我仁至义尽了。我从前向你说起过,我跟我的弟弟一起给海盗掳了去,在热那亚的加斯帕林家里做奴仆,我走了出来,他却还留在那里,我求你派人去把我的弟弟接了来,让他也来参加这个婚宴,那么这个婚宴就更觉美满,我跟母亲两个就更快乐、更感激你了。我还求你派一个人到西西里岛去打听那儿的情形,探问我父亲阿列凯托的生死存亡,要是他活着,他的情况又怎样,好回来详细告知我们。” 居拉度听了吉夫莱的话,十分赞成,当即打发两个得力的人,一个去热那亚,一个去西西里。那去热那亚的寻到了加斯帕林家,以居拉度的名义,要求他把史卡夏托和乳娘交他带去,并且把居拉度为吉夫莱和他的母亲所做的事讲了一遍,加斯帕林听了非常奇怪,说道: “当然,我是乐于为居拉度效劳的,你要那个孩子和他的母亲,他们俩确然在我家里住了十四年,我也乐于把他们交给你。可是你回去之后,拜托你代为转言,请他不要轻信贾诺托的一派胡言。他现在忽然自称为吉夫莱,谁知道这个小子究竟是什么角色呢。” 他十分周到地安顿了居拉度的使者,一边暗中把乳娘叫了来,不动声色地向她问起这回事。乳娘已听得西西里人的起义和阿列凯托还活着的消息,就不再有顾虑了,把实情和盘托出,并且说明了她从前为什么要把真相隐瞒的原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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