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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日 故事第三(1)


  林那多教士正和他教子的母亲寻欢,她丈夫突然回来,她便推说教士此来是为孩子祛邪治病,把丈夫骗过。

  菲洛特拉托讲到安息的母马,措辞并不隐晦,那几位小姐又是绝顶的聪明,听了哪有不笑的道理,只是她们装做为了别的事情而发笑罢了。国王见他故事讲完了,就吩咐爱莉莎接下去讲一个,爱莉莎立即遵命讲道:

  可爱的小姐们,爱米莉亚所讲的那个驱邪赶鬼的故事,使我也想起了一个类似的故事。虽然我这个故事不及她那个动听,可是我一时想不起别的故事可讲,只好拿这一个来应命。

  从前锡耶纳地方,有个青年名叫林那多,出身高贵,仪表堂堂,他爱上了邻近一位有钱人家的漂亮太太,心想,只要能找个机会和她搭讪,又不落痕迹,就不难如愿以偿,可是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一条计策来。后来见那位太太怀了孕,他就想借此机会去和她攀个亲家。他先和那丈夫交上了朋友,又找一个适当的机会,表示愿意做他孩子的教父,那丈夫不知是计,竟答应了他。

  既然做了亲家,从此他就名正言顺去看那位安涅莎太太,而且大起胆子,把自己的心意向她和盘托出——其实不用他说,她也早就从他的眼色看出来了。虽说那位太太听了他的自白,并不显得有什么不乐意,可是他还是达不到目的。

  过了不久,林那多不知怎么当上了修道士;不管他究竟满意不满意这项营生,却是一直干了下去。他当上了修道士以后,也曾一度抛却凡心俗念,把那位太太忘怀了;可是他虽然身披袈裟,没有多久,这些凡心俗念又油然而生了。从此他又衣饰华丽,完全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气派,又动手编写歌曲,写十四行诗,写歌谣,成天忙着唱歌之类的事情。

  我为什么要尽为这位林那多修道士絮叨呢?天下的修道士不都是一路的货色吗?世风日下,出家人竟也同流合污,真是无耻之尤。他们吃得肥头胖耳,红光满面,衣服穿得花里胡梢,一切的用具也都是那么华丽,可一点也不晓得害臊。他们走起路来大摇大摆,不象柔顺的鸽子,而象是竖冠突肚的火鸡。他们的地窖子里堆满了一罐罐的膏丹药物、各种糖果、大樽小瓶的蒸馏香精和香油,还有马姆锡和塞浦路斯等地出产的名酒,简直不是修道士的地窑,而是成了药剂师或香料商的店辅。更糟的是,人家看见他们肥头胖耳,他们并不引为羞耻。他们还道人家不懂得粗茶淡饭,清心寡欲,经常斋戒,只会使人清瘦而健康,纵使生病,也不会患痛风症,因为一个正派修道士的清心寡欲的生活,正是治痛风症的良药。他们还自欺欺人,满以为人家不知道一个修道士如果彻夜祈祷,严守戒律,自然只会落得苍白憔悴,哪里会脑满肠肥?要知道,圣多明尼古和圣方济各非但都没有华丽的衣裳,而且连一件长袍都没有,他们穿的都是不染色的粗羊毛衣,只是为了蔽体御寒,而不是为了炫耀。但愿天主留意这些事情,叫那些供给他们丰衣足食的单纯的老百姓,不要再上他们的当了!

  现在再说林那多修道士重新起了俗念凡心,三日两头地去看那位太太。他越来越胆大,因此越发缠得她紧,要和她行欢。那位太太经不起他再三恳求,又觉得他比以前长得更漂亮了,有一天再也抵不住他的苦求和挑逗,只得象一般女人在被逼得无可奈何、半推半就时那样地说道:

  “什么!林那多神父,你们修道士也做这种事情吗?”

  他回答道:“太太,我只要把这件法衣一脱掉——这当然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我就成了一个普通的男人,而不是什么修道士了。”

  那位太太装出一本正经的面孔,说道:

  “天啊,那还了得!你是我孩子的教父,我怎么能跟你做出这种事来呢?这事情万万做不得。我还常常听到人家说,这是一种很大的罪过,否则的话,我就答应你也无所谓。”

  林那多说:“如果你顾忌这一点,那你真是个傻瓜;我并不是说,这不算罪恶,不过,一个人无论犯下了多大的罪,只要能够忏悔,就会得到天主的宽赦。我倒要问问你看:我不过替你的孩子洗礼命名,生这个孩子的却是你丈夫。那么,谁和这孩子最亲呢?”

  “当然是我的丈夫。”那太太回答道。

  修道士接着说:“你的话说得对,那么,你丈夫不是跟你睡在一起吗?”

  “那当然罗。”她回答。

  林那多又说:“那么,既是我和这孩子的关系比不上你丈夫亲,当然更加可以了。”

  她本来就不大能够辨别事理,经不起林那多的怂恿,就把他的话信以为真,也许是故意装出一副信以为真的样子,说道:“你这些高深的话,叫我怎么回答得出呢?”

  于是她再也顾不得什么教父不教父。只得听他摆布。两人一旦走出了第一步,以后就明来暗去地干下去了,反正可以利用了这层宗教上的关系遮掩着别人的耳目。

  有一次,林那多带了个同伴来到她家里,一看没有外人,只有一个讨人喜爱的小丫头在跟前,于是就叫他的同伴带了那个丫头到鸽房里去教她念祷告文,自己马上和那位手里抱着孩子的太太来到房里,把门锁上,在一张榻上取乐。正玩得高兴,不料那女人的丈夫忽然回家来了。谁都没有听见,直等他走到卧室门口敲房门,叫着他妻子的名字,她这才着了慌,对修道士说:

  “这一下我可没有命了。我丈夫回来了,这一回可让他看出你我为什么一直这样亲近啦。”

  林那多这时长袍法衣,都已脱去,只穿着一套便服,听了她的话,慌忙说道:

  “你说的是,如果我衣冠齐全,还想得出办法推托一下;如今这副样子,让他进来看见,可就赖也赖不掉了。”

  那太太忽然急中生智,说道:

  “听好。你赶快穿好衣服。一穿好衣服,就把这孩子抱在你手里。我出去同我丈夫讲话,你在里面仔细听着,然后你再去同他谈话,就能够和我的话合拍了。其余的事全让我来对付吧。”

  这时她丈夫还在敲门,她马上回答道:“我来啦!”

  说着,她就站起来开了房门,和颜悦色地对她丈夫说:

  “丈夫,孩子的教父林那多教士在这里呢!真要谢谢天主正巧派他来,要不是他,我们的孩子准没有命啦。”

  那好心的傻丈夫听了这话,简直吓晕了,说道:

  “怎么回事呀?”

  “我的丈夫,”安涅莎说,“这孩子突然之间昏了过去,我当作他死了,正在惊惶失措之际,他的教父林那多教士凄巧来了,连忙抱起孩子,说道:‘太太,这孩子肚里有虫,这虫已爬到他的心脏附近,眼看是没救了;可是你别怕,我可以念念咒把那些虫咒死。我包管把他治好,我一定要等他恢复了健康,象平常一样,我才走。’他还要你和我们一块做几个祷告,可是丫头找不着你,于是他就叫他的同伴到我们的屋顶上做祷告去了。我和他两人来到卧房里,锁上房门,免得别人来打扰,因为除了孩子的亲生母亲以外,任何人都不能参与这件神功。现在孩子还抱在他手里,大概是等着他同伴把祷告念完吧。我看他那位同伴的祷告文也快要念完了,因为孩子已经苏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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