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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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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终究是母亲啊。她见我这个样子回去,又会怎么说呢?我得跟她撒个谎。过去撒过不少谎,再撒一次也没有什么。他们那两位眼下不在胡作非为吗?他们就在她那个傻瓜丈夫的鼻子尖下干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究竟谁是她真正的丈夫?谁受到了侮辱?是我,是我受到了侮辱,是我预见到了这一点!他不会,就是在他眼前干那种坏事,他也视而不见。” 他真想从马车上跳下来,怒气冲冲地飞奔到比维罗庄园,当场将他们抓住。他预感到他们在干坏事。也许他们不在树林里干,他们会在房子里干。那些男人会佯装喝醉,那些女人本来就不是好东西,都是一些淫荡、疯狂的人…… 斐都斯塔上空轰隆隆一声炸雷,更使教士怒火中烧。 “好啊,让雷电将这个世界炸毁吧!”他怒吼道。车门开了,他在自家门口下了车。 他给马车夫付了工钱,便走进家里。 他喜欢的雷电正在上空等着,随时准备在他头上轰鸣。 那天夜里躺在床上,他想自己一生中还从来没有这样对她母亲大吵过,也没有见唐娜·保拉太阳穴上贴那么大一块膏药。 在他入睡前,心里感到最难过的是他出了丑。他觉得自己这一天干的事实在太滑稽可笑了。他恨自己身上穿着令人讨厌的教士服……他一个劲儿地诅咒着,但最后还是睡着了,因为他实在太累了。 在比维罗,来宾们的情绪没有因天气不好而受到影响。在老楼里,那些乡村神父、侯爵和其他几位斐都斯塔去的绅士在打三人牌。新楼里的夫人、小姐和先生们本来想在草地上玩耍,这会儿就在室内尽情地玩乐,他们跳舞、弹琴、捉迷藏。谁都知道,他们去比维罗就是为了玩乐。虽说他们中间有些人已不那么年轻,但由于心情愉快,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年龄,玩起孩子们玩的游戏。比西塔辛、奥布杜利娅和埃德尔米拉玩得特别起劲,因为她们知道什么地方可以藏身,什么地方有便门可以逃走。 堂维克多回来时,人们对他鼓掌欢迎,比西塔辛和巴科还准备给他戴上花冠。但他立即跑到卧室里从上到下换了一身衣服。安娜进去帮他忙。 “堂费尔明呢?”她问道。 “你那个堂费尔明也真够冒失的,啊,亲爱的,对不起……”金塔纳尔一边换袜子,一边没好气地回答说。 除了发现腰带这件事没有说,他将他们上山去的情况全都对妻子说了。 安娜觉得德·帕斯对自己过分关心了,尤其是像他这样一个教士,真有些荒唐可笑。 “你是我的妻子,他居然比我还关心你!”金塔纳尔不止一次地这样说,这是他反对讲经师的主要理由。 “堂阿尔瓦罗说得对,”安娜想,“这个人是在吃醋,他像是我的情人那样在吃醋。今天他的行为是他内心世界的大暴露。堂阿尔瓦罗说得对,我不能对他过于接近。” 梅西亚和巴科在几天前就骑马去过几次比维罗庄园了。梅西亚发现庭长夫人比过去活泼开朗多了,也不像过去那样疑虑重重。尽管他们的话没有涉及到爱情,但她觉得梅西亚的话很有道理。梅西亚认为,宗教信仰不能过激。关于这点,安娜也有同感。想起前些日子那种过激的行为,她至今还心有余悸。另外,梅西亚还认为,讲经师这个人根本不是真正的宗教徒。他跟有名望的太太们拉关系,就算往好里想吧,目的也是为了扩大自己的影响。 梅西亚敢于跟安娜说这样的话,这表明他们间的关系已相当密切了。 梅西亚在安娜的面前竭力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不谈爱情,安娜对此十分感激。她还是像过去一样,尽力避免去想他们这种友谊带来的危险,在这方面她做得比过去好。 “为了我的健康,”她想,“我应该跟大家一样,过平平和和的日子,再也不要像过去那样胡思乱想了。” 想起过去犯的错误,她就会发抖。 当金塔纳尔跟她谈起讲经师跌跌爬爬地上山的情形时,安娜真感到讲经师有些可恨。她这个忏悔神父怎么会这样怀疑她呢?幸好是维克多,如果换了别人,一定会怀疑她和堂阿尔瓦罗或跟他这个教士的关系了。他这样做全是出于嫉妒,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这太可怕,太叫人恶心了!她怎么会爱教士呢? 想到这里,她倒觉得堂阿尔瓦罗的形象十分可爱,非常高雅。她认为,和他相好还是合情合理的,既不荒唐,也不令人感到厌恶,然而,跟一个教士…… 她认为,和梅西亚这样的人相爱算不上什么罪孽,尤其是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避开讲经师的纠缠。可是,讲经师对这个问题又是怎么想的呢? 庭长夫人现在已不再想到她的“精神兄长”了,也不再想到赤脚游行那件事。一想到这件事,她就感到羞愧。新的生活使她产生了新的激情,现在她有充分的理由认为讲经师的行为是令人厌恶的、可憎的、罪恶的,而梅西亚的行为却显得高尚、豪爽。 无论在满是干草的枯井里,还是以前在教堂的院子里,以及他们跟在鼓手和风笛手的后面穿行在小巷和树林间时,她和他总是在一起,特别在贝贝的马车上,她几乎坐在梅西亚的大腿上。下午在客厅里,他们也在一起。总之,这一天从早到晚,无论在哪儿,梅西亚都对她一片深情。然而,出于对她的尊敬,也可能对她爱得太深,他没有对她说出心里话。 将梅西亚和讲经师的行为进行比较,安娜认为教士的行为非常讨厌,不过,她一直没有机会对梅西亚说。 一次,当他们俩单独在一起时,她以知己的口吻(梅西亚非常喜欢这种口吻)对他说: “你觉得讲经师的行为怎么样?” 在堂阿尔瓦罗的眼中,讲经师的行为自然十分可恶。不过,他没有把这话直接说出来,他只说,讲经师这个人不可靠。 “是的,安娜,他的确爱上您了,都快爱得发疯了,这点我早已看出来了,因为……” 堂阿尔瓦罗微微一笑。这一笑胜过千言万语,将他接下去要说的话全都说出来了。在她的耳中,这一笑也是从他心灵里发出的美好的音乐。她听了,比宗教音乐还好听。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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