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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试验(2)


  事实上,此时此刻,做一点工作对她们来说是一种很好的放松。她们决心把活干好,但“做家务可不是闹儿戏”,她们很快便会认识到罕娜这话的实际意义了。食品柜里有很多存货,贝思和艾美摆桌子,梅格和乔做早餐,一面做一面还奇怪为什么佣人说家务难做。

  “虽然妈妈说我们不用管她,她会自个照顾自己,我还是要拿一些上去,”梅格说。她站在锅碗瓢盆后面指挥,觉得挺像回事儿。

  于是她们先匀出一碟,乔把碟子连同厨师的问候一同送上去。虽然茶烧得又苦又涩,鸡蛋煎得焦糊,饼干也被小苏打弄得斑斑点点,马奇太太还是接过了她的早餐,并表示赞赏和感谢;乔走后,她由衷地笑了。

  “可怜的小家伙,恐怕她们会十分扫兴呢,不过这样对她们有益无害。”她取出早已备好的食物,把煮坏了的早餐悄悄丢掉,免得伤害了她们的自尊心——这是一种令她们十分感激的母亲式的小蒙蔽。

  下面怨声一片,大厨师面对失败委屈极了。”不要紧。午饭我来弄,我做佣人,你做女主人,别弄脏了手,你陪着客人,发号施令就行了,”对烹饪的认识比梅格还要糟糕的乔说。

  玛格丽特高兴地接受了这个恳切的提议,退到客厅,把沙发下面乱七八糟的东西扫掉,把窗帘拉上以省却打扫灰尘的麻烦,三两下子便把客厅收拾干净。乔对自己的能力坚信不疑,她想弥补因吵架而造成的隔阂,于是当即写下一张字条,邀请劳里来吃饭。

  “你最好先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再请人不迟,”梅格获悉后说道。

  “噢,这里有咸牛肉,还有大量土豆,我去买些芦笋,买个大螯虾'换个口味',正如罕娜所说。我们可以弄些莴苣做色拉,我虽不会做,但有烹调书。再弄些牛奶冻和草莓做甜点。如果你想高雅一点还可以弄点咖啡。”“不要好高鹜远,乔,因为你做的东西只有姜饼和糖块可以吃得下去。这个宴会我是洗手不干的,既然是你要叫劳里,那就你来款待他好了。”“我不要你做什么,你只需招呼客人,帮我做布叮如果我遇到麻烦,你来指教我,怎么样?”乔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可以,但我除了面包和几种小玩意外,其他都不大会做。

  你做之前最好先征得妈妈同意,”梅格谨慎地说。

  “那当然,我又不是傻瓜,”乔说罢走开。居然有人怀疑自己的能力,她感到十分不快。

  “你们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别来打扰我。我要出去吃饭,不能为你们分忧,“马奇太太对前来讨教的乔说,”我一向不喜欢家务事,今天我要休个假,读书、写字、串门儿,自个好好乐乐。”看到平常忙碌的母亲一早优游轻松地坐在摇椅上读书,乔觉得就好像发生了什么自然现象,因为即使日食、地震、或者火山爆发也不会比这奇怪多少。

  “怎么搞的,事情全都古里古怪,”她一面想一面走下楼梯,”贝思在那边哭,不用说,我们家肯定出了什么事情。如果艾美烦我,我一定狠狠摇她几下。”乔心里很不舒服,她匆匆走进客厅,发现贝思正对着她们的金丝雀呜呜咽咽地哭。小鸟直挺挺地躺在笼子里,显然已经饿死,可怜的小爪向前伸出,似乎正在乞求食物。

  “都是我的错——我把它忘了——饲料一粒不剩,水也一滴没有。噢,!噢,!我怎么能对你这么残忍?”贝思哭道,把可怜的小鸟放在手里,试图把它救醒。

  乔瞄瞄小鸟半开的眼睛,摸摸它的心脏,发现它早已僵硬冰冷,于是摇摇脑袋,主动提出用自己的衣盒来给它装殓。

  “把它放在炉边,或者会暖和苏醒过来,”艾美满怀希望地说。

  “它是饿坏的。既然已经死了,就不要再去烤它。我要给它做一件寿衣,把它葬在园子里。我以后再不养鸟了,再不了,我不配,”贝思低声哭诉着,双手捧着宠鸟坐在地板上。

  “葬礼今天下午举行,我们都参加。好了,别哭了,贝思;这事大家都不好受,但这星期事情全都乱了套,匹普便是这个试验的最大牺牲品。给它做好寿衣,把它放在我的盒子里,宴会后,我们举行一个隆重的小葬礼。”乔开始尝到了苦头。

  她让梅格、艾美留下安慰贝思,自己则走到厨房,里头乱七八糟,一片狼藉。她系上大围裙开始干活,刚堆好碟子准备洗,却发现炉火熄了。

  “真是形势大好!”乔咕哝道,砰地打开炉门,使劲捅里头的炉渣。

  把炉火重新捅亮后,她想趁烧水的功夫上一趟市常这么一走动,兴致又上来了。她买了一只十分幼小的大螯虾,一些老掉牙的芦笋,还有两盒酸溜溜的草莓。因为做成了几笔廉价交易,她心中十分得意,于是跋涉回家。待她收拾好后,午饭也备齐了,炉子也烧红了。罕姆走前留下一盘要发酵的面包,梅格早早便把面包做好,放在炉边再发酵一次,然后便把它忘掉了。她正在客厅里招呼莎莉·加德纳,门突然飞开,一个身上沾满面粉煤屑、头发蓬乱的怪物露出来,赤红着脸尖叫道——“嘿,面包不沾盘子是不是已经发酵够了?”莎莉被逗笑了,梅格点点头,把眉毛抬得要多高有多高,怪物见状立即消失,赶紧把酸面包放到炉上。贝思坐在一边做寿衣,将心爱的鸟放在衣盒里任人凭吊。马奇太太出来瞅瞅情况,安慰了贝思几句,然后出门而去。当母亲那灰色的帽子消失在拐角处时,姑娘们突然有一种奇怪的孤立无援的感觉。没隔几分钟,克罗克小姐来访,并说是来吃午饭,姑娘们简直陷入了绝望的境地。这位女士是个又黄又瘦的老姑婆,脸上镶着一个尖鼻子和一双好奇的眼睛,她绝不错过任何芝麻绿豆的小事,看到什么都要去绕舌鼓噪一番。她们并不喜欢她,但马奇太太教她们要友善待她,只因她年老家贫,又没有什么朋友。梅格于是把安乐椅给她,并尽量去跟她拉话儿,她则在一边问这问那,指指点点,说西家长,道东家短。

  那天早上乔真是被弄得焦头烂额、精疲力尽,其中滋味一言难荆她做的午餐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大笑话。因为不敢再向梅格请教,她独个儿使出浑身解数,发现做个厨师光凭一股劲头和良好的心愿并不够。她把芦笋煮了一个小时,痛苦地发现笋头全都煮掉了,主茎却变得更硬。面包烧得乌黑、因为她做色拉时把味道调得一塌糊涂,一急之下,决定对一切听之任之,直到自信面包已经不能吃为止。大螯虾神秘地变成了猩红色,她捶开虾壳,把里头的肉捅出来,那一丁点儿肉落到莴苣叶堆里便不见了。土豆得快点煮,不能让芦笋等得太久,结果没有煮熟。牛奶冻结成一团一团,草莓被手段高明的小贩弄了假,看上去已经熟透,吃起来却酸溜溜的。

  “如果他们肚子饿的话,牛肉、面包和牛油倒也可以吃,只是白白忙活了一整个上午,岂不着死人了,”乔想着拉响开饭铃。这顿饭比平时足足晚了半个小时,乔又热又累,垂头丧气,站在那里审视着为劳里和克罗克小姐准备的盛宴,要知道这两位客人一个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公子,一个是绝不错过任何笑料,专爱搬弄是非的绕舌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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