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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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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会众的声浪与举起的手的树林当中,班坐着,心醉神迷地瞪大着他那双温柔的蓝眼睛。迪尔西在他旁边坐得笔直,呆呆地安静地哭泣着,心里还在为人们记忆中的蒜羊的受难与鲜血难过。 一直到他们走在中午明亮的阳光下,走在沙砾面的土路上,分散的会众形成一个个小圈子在轻松地聊天时,迪尔西还在哭泣,无心参加别人的聊天。 "他真是一个顶呱呱的牧师,我的天!他起先好象不怎么起眼,可是后来真够味儿!" "他看见了权柄和荣耀。" "是的,一点不错。他真看见了。面对着面亲眼看见了。" 迪尔西没有出声,泪水顺着凹陷、迂回的渠道往下流淌,她脸上的肌肉却连颤动都不颤动一下包她昂起了头走着,甚至也不设法去擦干眼泪。 "您这是干吗,妈咪?"弗洛尼说。"这么多人都在瞧着您。我们快要走到有白人的地段了。" "我看见了初,也看见了终①,"迪尔西说。"你不要管我。" "什么初什么终的?"弗洛尼说。" "你别管。"迪尔西说。"我原先看见了开初,现在我看见了终结。" ①参见《圣经·启示录》第二十二章第十三节:"我是阿拉法,我是俄梅戛,我是首先的,我是末后的,我是初,我是终。" 可是,在她们来到大街之前,她还是停住了脚步,撩起裙子,用最外面那条衬裙的裾边擦干自己的眼泪。接着他们继续往前走。班践瞒珊珊地走在迪尔西的身边,望着勒斯特在前面做出种种怪模样,活象一只傻笨的大狗在看着一只机伶的小狗。勒斯特一只手拿着伞,那顶新草帽斜戴在头上,在太阳光底下显得狠相毕露。他们来到家门口,拐了进去。班马上又呜咽起来了。有一阵子,他们都朝车道尽头的大宅望去,这幢房子方方正正的,已经好久没有上漆粉刷,有柱廊的门面摇摇欲坠。 "今儿个大宅子里出了什么事啦?"弗洛尼说。"反正是出事了。" "没出什么事。"迪尔西说。"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白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去操心。" "反正是出了事,"弗洛尼说。"今儿一大早我就听见他①在哼哼。当然,这一点也不于我的事。" "我可知道是什么事儿,"勒斯特说。 "你不该知道的事情知道得太多了,"迪尔西说。"你没听见弗洛尼刚说过这跟你一点也不相干吗?你把班吉带到后院去,别让他闹,等我准备好午饭就叫你。" "我可知道昆丁小姐在哪儿,"勒斯特说。 "那你就给我闭嘴,"迪尔西说。"什么时候昆丁需要你的忠告,我会通知你的。现在你们快给我走,到后院玩儿去。" "您难道不知道他们在牧场上一开始打球,情形会怎么样吗?" "他们一时半刻还不会开始呢。到那时,T·P·就会回来带他去坐马车了。来,把那顶新帽子摘下来交给我。" ①指班吉。 勒斯特把帽子给了她,然后和班穿过后院。班还在哼哼,只是声音不算大。迪尔西和弗洛尼走进小木屋去,过了一会儿迪尔西出来了,又穿上了那件褪色的印花布裙子,她走进厨房。炉火已经熄灭了。整幢房子没有一点声音。她系上围裙,朝楼上走去。哪儿都没有一点声音。昆丁的房间还和他们离开时一个样。她走进去,捡起内衣,把长统袜塞口到拍展里,关严抽屉。康普生太太的房门关着。迪尔西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倾听着。接着她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房间里一股浓烈的樟脑气味。百叶窗关着,房间里半明半暗的,那张床也隐没在昏暗中,所以起先她还以为康普生太太睡着了呢。她正要关上门,床上的那位开口了。 "嗯?"她说,"是谁呀?" "是我,"迪尔西说。"您需要什么吗?" 康普生太太没有回答。她的头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她才说:"杰生在哪儿呢?" "他还没回来呢,"迪尔西说。"您需要什么吗?" 康普生太太一声也不吭。象许多冷漠、虚弱的人一样,当她终于面临一场不可逆转的灾祸时,她倒总能从某个地方挖掘出一种坚忍不拔的精神、一股力量。在现在的情况下,她的力量来自对那个真相尚未大白的事件的一个不可动摇的信念。 "哦,"她终于开口了,"你找到那样东西了码?" "找到啥?您说的是啥?" "字条。至少她应该考虑得周到一些,给我们留下一张字条的吧。连昆丁①也是留了的。" ①指她的大儿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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