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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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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早晨他对他脑海里浮现的一切感到疑惑,这到底是苏醒的意识还是梦乡的幻觉? 他很快清醒了过来。当他出现在早餐桌前,迎面就甩来了同伴们许多的问题。“昨晚你一定和那个老头谈了很长时间吧,”那美国人问开了,“我们本想等你回来,可是我们困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有没有说到送货人的事?”马林逊急切地问道。 “我希望你已向他提过关于让一个传教士驻扎这里的事。”布琳克罗小姐说道。这连珠炮似的问题使得康维又像往常那样有所防范,“恐怕我要让你们失望了,”他答着很快进入了这种状态,“我没有跟他谈传教的问题,他也根本没有向我提到什么送货人,至于他的模样嘛,我只能说他是个非常老的人,说一口绝好的英语,而且非常精明。” 马林逊恼怒地插嘴道:“对我们来说重要的是他可不可靠,你认为他有让我们离开的意思吗?” “他给我的印象并不像是个坏人。” “到底为什么不向他催促有关送货人的事情?” “我没想起来。” 马林逊用怀疑的目光盯住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康维,在巴斯库那件事中你还干得他妈的这么好,我很难相信与你是同一个人。你似乎都四分五裂了。” “很抱歉。” “没有什么好抱歉的,你应该报作起来,像点在平事情的样子。” “你误解我了,我的意思是我很抱歉让你们失望了。” 康维的声音有些粗率,想掩饰自己的感情,他的心绪很复杂,很难被人理解。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他能如此安心地搪塞推诿。很清楚他想遵照大喇嘛的建议保守这个秘密;他又很自然地感到为难。他已经在默认他的同伴们对他想当然的批评。他们一定会认为他背信弃义,就像马林逊曾说过的,很难把这样的货色与英雄联系起来。康维突然不无惋惜地感到这个年轻人还是有他的可爱之处;然后他又铁了心想想那些崇拜英雄的人们总要面对幻灭的打击。在巴斯库马林逊还只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很是崇拜这位英俊的陆军上尉,可现在这上尉却正要从受人尊敬的位子上摇摇欲坠,要是说还没有倒下来的话。一种理想和希望的破灭总会有点悲哀,更何况这理想是虚假的;而马林逊的崇拜至少部分地减缓了他为掩饰自己的本来面目而产生的紧张不安。可是无论怎样走这么假装下去是不可能的。香格里拉有一种高洁的气息——这也许是它海拔的关系——不容许人去掩饰自己的情感。 他说:“你想想着,马林逊,老是没完没了地游叨巴斯库的事没有用。当然我是和原来不同——而咱们的处境也完全不同。” “依我看是个更加文明的环境,至少,我们知道要反抗什么。” “谋杀还是强奸——说具体点,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说那更加文明。”’ 这个年轻人提高声调反驳道:“没错,我真是说这更文明一一从某个角度讲。我还更情愿面对这种事情也不愿忍受这种神秘兮兮的故弄玄虚。”突然又加了一句:“比如说那满族姑娘——她是怎么到这儿的?那家伙有没有告诉你?” “没有。他为什么要说呢?” “哦,他为什么不说呢?而你为什么没有问,如果你有那么一点在乎这件事的话?一个年轻姑娘和那么多僧侣住在一起很正常是不是?” 会用这种眼光看待这件事,康维此前还万万没有想到。“这里可不是一般的寺院。”想想也只有这是最好的回答。 “我的上帝,真是如此!” 接下来是一片可怕的沉默,很显然他们再也争不下去了。于康维而言去根究罗珍(满族姑娘)的过去似乎没有多少意思;这满族少女如此纯净地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几乎感觉不到她就在这里。可是在他们提到满族姑娘时,连早餐时间都不放过,在钻研藏语语法的布琳克罗小姐突然抬起头来(康维原来还以为她真的在没命地在钻研)。刚才关于女孩和僧侣的唠叨让她想起那优印度寺院中的风流故事,这些故事先是由男修道士讲给他们的妻子,然后这些妻子们又传给那些没有结婚的女同伴们。“当然,”她紧抿着嘴唇说道,“这些地方的道德风气很坏——我们应该预料得到。”她说着转向巴纳德像是在求助,可这美国人只是咧嘴笑笑。“我不认为你们这些人会把我的观点当什么道德价值看待,”他干巴巴地说道,“不过我说争吵没有什么好处。我们不得已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了,咱们都忍着点让自己舒服一些吧。” 康维认为这意见还很可取,可马林逊仍然不安心。“我可以很相信你会觉得这比达特莫尔更舒服。”他别有用心地说道。 “达特莫尔?哦,那是你们那个太监狱?——我明白你的意思。嗅,没错,我当然从来不忌妒人家的地方大。还有,——你用这个挖苦我这并不要紧,皮厚心软,那就是我的综合特点。” 康维钦佩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向马林逊投去责备的目光;然而他又猛然感到他们两人都在一个台子上表演,而这台子的背景只有他自己清楚;而其中的内情如此地无法言明,使他突然想独处一会。他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溜了出来步入院坝之中。当卡拉卡尔又映入眼帘,所有的疑虑和不安随之淡去;为三位同伴而烦恼内疚的心情也被一种奇妙的对这个全新天地的认可所驱散。 有这样一个时刻,他意识到,你越是想看清事情的奥秘,这事情就越会使你犯难;这时候你只有想当然地认为事情就该如此,因为惊讶和奇怪于自己和别人同样会变得无聊讨厌。因而,在香格里拉他处变不惊的个性得以更进一步的发挥,他曾经在战争岁月里练就了沉着镇定,现在令他感觉十分欣慰。 他需要冷静,就算只是为了要去适应那迫不得已的双重生活。从此以后,与流落他乡的同伴一道,他在运货者的到达与返回到印度的期待中度日。在所有其他的场合中,有很多次地平线隐约地浮升在脑际,仿佛像一块大幕一般,时间在延伸而空间在缩小,蓝月亮这个名称也赋予了象征性的意义,就像未来的时光一样,如此地美妙而且不无可能,是一种只有在那一弯蓝色的月亮中才能应验的奇思妙想。有时候他也困惑不解他那双重的生活中到底哪一个更为真实,可这并不要紧;再一次,他又不禁回忆起战争的场面,就是在狂轰滥炸的隆隆炮火之中,他也曾经有过同样令人振奋的乐观的感觉,感到自己有很多条命,而只有一条才会被死神要走。 张现在自然毫无保留地与他交谈,他们俩就喇嘛寺的规章制度和日常生活惯例谈了许多。康维了解到,在最初的五年中他要过正常的生活,而不受任何方式的影响;这是约定俗成,总得这么做。照张的话说是“让身体能够适应海拔,也要有一段时间来驱散精神上和情感上的懊悔”。 康维微笑着说道:“我想你肯定会说没有一种人类的感情能够比五年的分离更持久?”“能够,毫无疑问,”这汉族人答道,“但,这只在于我们要把谁的忧郁苦闷当作甜蜜和温馨来享受。”挨完了这五年的预备期之后,张接着解释说延缓年龄的程序就开始了,如果成功的话,会使康维在年过半百之时看上去只有四十岁——刚好就是可以保持固定不变的一个不错的生命时段。 “那你自己怎么样?”康维问,“你是怎么达到现在这种状态的?” “啊,亲爱的先生,我能够幸运地在很年轻——只有22岁的时候就到了这里。可能你不曾想到,我当时是个兵;我曾指挥过1855年剿灭匪盗的部队。当时我正在搞一次该称作侦察的行动,本来应该回去向我的上级长官们报告情况,可是坦白地讲,我在山里迷了路,而我手下ito多人中,仅有7个能抵得住寒冷的气候活了下来。当我最后被救到香格里拉时我已经病得不行了,只是好在年纪轻身膀子硬才挺了过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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