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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寄生(6)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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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中纳言答道:“依我之见,此事实难效劳。你必须先据实地告知亲王,征其指示,方为善举。否则,稍有闪失,亲王怪罪下来,小姐必难承受。亲王一旦同意,则迎送诸等事情,小生自应全力担负,岂敢怠慢!小生为人向来秉正无私,迥异寻常男子,亲王对此最为深知。”他口上说得没事,其实无时不悔恨自己为何将二女公子轻易让与亲王。他多想真如古歌所咏“但愿时光能倒流”,而将二女公子娶回呀。他便将此意含蓄地吐露给二女公子,谈说间,暮色已近。二女公子觉得如此久留他于帝内实乃不妥,便对他道:“罢了,今日我心绪烦乱,且待略微好转,再谨聆指教吧。”说道便朝内室走去。章中纳言万分懊恼,急说道:“也罢,但小姐准备几时动身去宇治呢?我可遣人除去路上蔓草,以免沾染邪气。”他以此讨好她。二女公子暂且止步,答道:“本月已过大半,延至下月初吧。只须微行前往,不必郑重地求人准许。”黄中纳言闻其声音,甚觉清脆悦耳,便更热烈地回忆往事,沉溺其中了。 他炽火上升,实难忍耐。竟探身进入帘内,将二女公子的衣袖扯住。二女公子想道:“原来他居心叵测,真厌恶啊!”她一言不发,只是本能地往后退缩。蒸君则拉着她的衣袖,顺势将剩在帝外的半个身子也挪进帘内,并且毫无顾忌地躺在她身边,说道:“我还记得,小姐曾说‘没人看见是无妨的’,我怕听错,便进来问一下,请不要避开我!你这态度多教人伤心啊!”说时满含怨恨之情。她无意回答,只觉荒唐耻辱,怒火攻心,差点晕厥。最后强行镇静下来,说道:“你真用心险恶啊!这成什么样子呢?你太卑鄙了!”她辱骂他,几乎哭出来,董中纳言觉得此话不无道理,颇感愧疚,但仍强行分辩:“此举不会遭人责难。可记得当年曾有一夜与你如此对晤?当年你姐姐也应允我亲近你而你却视为无礼,你也太不识大体了。我无丝毫色情之心,你尽可放心。”他说时理直气壮,颇有几分冤枉受屈的样子,只因他近日时常追悔旧事,心动中痛苦不堪,便在二小姐面前絮絮叨叨地吐露心迹,心中才稍得安慰,竟毫无离去的样子。对此,她一筹莫展,只觉得这种人比那素不相识的人更为可恶,难以对付,推吞声饮泣,蒸中纳言对她说道:“你太孩子气了,何必呢?”他举目凝视二女公子,那娇美怜爱之态,无可言喻。其典雅含蓄,比之当年夜间所见更趋丰盈成熟。念起昔日主动将其让与外面人,以致今日如此魂牵梦绕,追悔莫及,怨气难消,竟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二小姐身边侍女见一男人钻进帘来,不知何事,便急忙走过来瞧。见是黛中纳言,知他是常来探望关怀的熟人。推想今日定有别事来访,便佯装不知,退到外面去了。二女公子更感孤怜了。黄中纳言对当年的失误,痛悔不迭,心若翻江倒海,竟一时镇静不下来。然昔日一夜面晤,尚且规矩无比,坐怀不乱,今日定不会越礼胡来。但此种事情,无须赘述。黄中纳言深感此行徒然无益,不胜懊恨,若外人看了还有失体面。思虑再三,终告辞而去。 袁中纳吉已意乱情迷,只道是深夜,哪知天早已破晓。他唯恐狼狈之相被人看到,遭来讥耻,心中烦乱不堪。这亦是为二女公子名誉着想。他听闻二女公子身体不适是因怀孕而起,今日看来并非传言,否则为何在身上束那条腰带呢?餐中纳言亦觉可怜,所以才不忍恣肆任为,他想:“这般懊丧悔恨,只怨我屡失良机,未能抓住呀,然而有悖清理之事,我是不会干的;况且凭一时冲动而偷得片刻欢乐,势必提心吊胆,心无宁日。份请求欢,实在是劳神费力,亦为女方平添忧患。”然而他这种理智的想法终抑制不住本能的情感之火,二小姐的影子如影附髓,时刻浮于眼前,那优雅的举止,风流娴雅的面影,使他神魂颠倒。他立志非将她弄到手方能罢休,此心实甚叵测,但却无法摆脱,因此一切事情皆抛置脑后了。他只是想:“二女公子让我陪她赶赴宇治,这正是机会呢。只恐匂亲王那关不好过,况偷偷出走毕竟有失体面,怎样方可不受世人非议而又能冠冕堂皇地遂成心愿呢?”他神不守舍地回到家中,恰茫躺下。 清晨晨境初开,他便慌忙不迭地写信与二女公子。照例表面是华丽.高雅的文章,附诗一首: “懊恨空归繁露道,秋客依旧似当年。”遭冷遇,使我‘不明事理杜多忧’。呜呼,我已无言可陈。”二女公子极不愿回复,又深恐失礼,引众侍女诧怪,因此反复思量,最终是寥寥几字打发了事:“来信拜悉。心绪木佳,未能详复为歉。”蒸中纳言折阅复信,韩觉言少情淡,大扫兴致,只一味痴迷地回想着她的面影。想必二女公子今已通达人情世故,因此昨夜对黛中纳言虽坚持痛斥,但也并不异常厌恶他,态度不卑不亢,从容文静,婉转温和,终于东推西躲,巧妙地将其走。蒸中纳言此刻回想她那娇媚生恨模样,既嫉恨,又伤感,愁闷不堪。他想:“此人较前更为优秀了。她有朝一日倘被匂亲王遗弃,我倒愿意接纳她,即便不能公然结为夫妻,却可暗中偷欢,况我本无伴侣,对她亦是真心,何伯之有?”他只管幻想此等美梦,其用心真乃不良。表面仁义正直,原是另有所图啊。然男子之心原皆是可恶的,并非他特别。大女公子之死,令人悲囫难忍,但并不如此次这般痛苦,教人愁肠百结,悲恨交加,其苦非言语所能表达。他一听见人道:“匂亲王今日又来二条院了。”便幕然忘却自己乃二女公子娘家的后援人,顿时醋意横生,心若刀割。 匂亲王久不曾回二条院,亦感过意不去,这日忽然回来,二女公子亦觉惊诧,幽怨顿生,但她觉得事已至此,故而对他仍温存亲热,无丝毫疏远之举。她恳托黄中纳言带她回宇治山庄,他却不作答。如此一想,便觉世态炎凉,天地之大,竟无容身之处,真是红颜命薄啊。她打定主意:“我只要‘命末消’,那便听天由命吧!眼下且安然度日。”因此便温柔和悦,专心专意招待匂亲王,亲王愈发神痴魂迷,只得以百般温爱来表达他的歉意。二女公子肚子已渐渐凸出,身上束着的那腰带已膨大起来,样子甚是可怜。对于怀孕的人,匂亲王未曾细看过,甚感奇异。他久住严肃刻板的六条院,实觉碍手碍脚,一朝回到二条院自哪,但觉一切皆随心所欲,甚是惬意。便向二女公子重演盟誓,千言万语不尽。二女公子听罢心想:“天下男子为讨女子欢心,无一不是伶牙俐齿的。”便忆起昨夜那放纵妄为之人的模样来。她想:“数年来认为此人举止稳重,孰料一遇色情之事,也就原形毕露,忘乎所以了。照此看来,眼前这人,也未必可信呀!”但又觉得匂亲王的话尚有些在理。她又想起黛中纳言:“哎呀,趁势闯入我帘内,实在是可恶之极!他言与我姐姐关系清白,实属难得。然终须谨慎为好。”遂更为防范餐中纳吉了。然今后匂亲王不在家期间,颇令人担忧,可又难以启齿。此次二女公子殷勤温柔招待匂亲王,远胜于往日,亲王心中愈发怜爱无比。忽闻二女公子衣服上有童中纳言体香。因其体香奇异独特,显然非他莫属。况这亲王深诸男女情爱之事。因此心生疑虑,便盘问二女公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又默察她的气色。二女公子原已委屈不堪,却无言以答,心中只是痛苦不已。匂亲王心想:“此事我早已料到,他怎会不生此念呢?”越想越懊恼。二女公子先前也防到此事,昨夜已将所有衣服换掉。哪知这香气竟然附着于身,好生奇怪。匂亲王对她道:“香气如此浓重,足见你与他已亲密无间。”又说了许多不堪入耳之活。二女公子愈发有口难辨,惟觉无地自容。匂亲王又道:“我这般深切关怀你,你却‘我先遗忘人’。如此背叛丈夫,做出有失门风之举,实乃下贱之人所为。我与你又不曾经年阔别,为何你竟移情别恋?这委实大出我之所料!”此外污秽痛恨之言颇多,不再赘述。二女公子只是默默流泪不已。匂亲王越发妒恨,吟诗道: “汝袖新染他人香,恨缠我身怅旧情。”被他如此辱骂,二女公子却无言辩解,只说道:“何来此事”!便和诗道: “同券共枕结长谊,离散岂凭细微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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