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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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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忘掉了惊惶,记起了他想熟睡以及他是多么渴望能与她在黑暗中相偎相亲。她从他的身边稍稍移开,睡袍沙沙作响,提醒他知道她在睡袍之下裸身未着寸缕。她是上帝所创地球上最可爱、最纤柔的生物,而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朱唇的芳香,或肌肤相接时她身上散发的芬芳。失掉了他永远都得不到的东西,这种悲哀几乎就像他对梦魔的记忆,同样都很痛苦。 台灯的一圈灯光像光环一样戴在她的头上。她的秀目被一种他看不出,或不敢看出的情绪点亮了。然后她微笑着说,“小时候我会做这些梦。我的母亲会唱这首歌来哄我入睡。”“Graciasalavida,guemehadadotanto,”她开始唱起来,甜美的歌唱流入了他的心田。“guemehadadotanto.Mediodosluceros,guecuandolosabro.” 他的呼吸缓慢了下来,他感到身上的紧张已偷偷地溜走。 她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他,她一面温柔地把歌词翻成英文。“感谢生命,赐我太多的礼。它给我两只眼睛,我一张开就看到了你。” 他感觉到眼皮愈来愈重,他的身体松弛了下来想要睡觉。他力抗困倦,逼自己把眼睛再睁开,看到她守着他,而他漂流到了静止境界。她伸手过来,将垂在他眉毛上的一绺头发拂到后面去。 他闪过了有意识的状态,朦朦胧胧中想起了另一只手同样地抚摸过他的额头。他看到一只妇人的手,听到一位妇人对一位很小的男孩低语的声音;这个男孩因为夜间发烧而害怕,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但是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他记得的也很模糊,很可能是他的想像中虚无飘渺的部分。 他沉入了平和、无梦的睡乡。 一阵叮叮当当的铃声,带着回响,打破了寂静,使他差不多马上惊醒过来。 “什么事?”他追问着维多利亚,她早已跳下床抓了一条披肩。 “下霜了!”她回头大叫一声,然后一言不发就冲出门外。 他穿上衣服随在她后面跑出去。她卧室的门大开,他一路经过,看到亚伯多与玛丽两人已经不在了。在楼下,屋子已给扭开的灯光照得通明,佣人们你呼我叫说快一点,多拿点罐子与蜡烛。 黑夜似乎已转成了白昼。一长列的轿车、卡车排队围在四周,它们的车前灯都照着一列列为黑夜笼罩着的葡萄。一家家不分男人、女人及小孩都涌到已经人头钻动的葡萄园,他猜想他们是住在这片产业上的工人。先到的人,有些还穿着晚上的衣裳,正把煤油灌到熏火防止霜害的罐子里,并且打开半透明、翅膀形状的白色棉布扇子。 到处都见不到维多利亚与她母亲的影子,可是亚伯多却在活动的人群最多的地方,指东划西,大声叫喊,指挥着一群群的工人。他像个托邨僧由这一列旋风似的奔到另一列,一时之间仿佛到处都看得到他。佩卓大爷匆匆走过来和他凑在一起。他摇摇头朝葡萄树做个手势,然后转头眺望田野。 工人都站在葡萄园的边缘上,他们防止霜害的熏火罐子已灌满煤油,像在等待信号。突然,一个男人由行列中间跑出来,手中高举着一串葡萄超过头顶,像是个锦标。保罗走近一点,看到那个人将葡萄交给亚伯多。亚伯多像个科学家一样仔细检视它们。他先摸摸第一颗、然后另一颗、然后第三颗。借着车子的灯光,保罗可以看到那串葡萄的外皮已经结了霜的晶粒。但是当亚伯多从其中拣起一颗葡萄,它紫色的皮上甚至连一滴湿气也没有。 “霜气还没有侵入内部!”亚伯多大叫。“我们还可以拯救它们!我们有机会!现在动手吧!” 将军已经召集步兵作战。工人们都一跃而起,同时点燃了他们的熏火罐。像训练有素的队伍一样的准确,他们排成一行在两列葡萄树之间前进,像一只蜿蜒的人做的荧火虫在吞云吐雾,想要把那可能害人的霜害赶走。 甚至于对保罗这样一个外乡人来说,情况都显然十分紧迫。如果他们不能将葡萄园的温度提高到冰点以上,整个收成都可能付诸东流。若是没有葡萄可资收割,今年就无法酿酒了。艾拉冈一家人以及他们雇用的许多家庭,就会丧失他们年收入的整个基础。 保罗冲到亚伯多面前问道,“我可以帮什么忙吗?” 亚伯多瞪着他,仿佛他是应该为早霜而受到责难的人。他转过身去同一个工人讲话,然后似乎改变了心意。他捞起一副翅膀样子的大扇子,把它塞给保罗。 “你知道怎样飞吗?” 保罗笨拙地打开两片剪成三角形、用伞骨那样的铁丝杆将它系在一起,撑成翅膀样子的薄纱。“如果你教我的话,”他说。 “我们要倾家荡产了,而你还要我花时间教你?” 亚伯多表示讨厌而拍了下大腿。明明白白,他的新女婿都在证明他认为保罗是个微不足道的倒楣鬼。保罗以前从来就没有踏进葡萄园一步,更不用说他对展开翅膀学习飞翔是毫无兴趣了。一个在孤儿院长大的巧克力推锁员在他的葡萄园中没有身分可言,尤其是在收割的命运危如旦夕的时候。亚伯多冲入由熏火罐中升起的一卷卷浓烟中,迈开重重的步子巡视工人救灾的进展情形去了。 “慢慢地!均匀一点,均匀一点,”他嘶喊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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