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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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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杰丽·彼得斯。” 罗斯医生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您不是儿科医生吗?”护士终于问道。 “不是,”她说,“我是神经精神病研究室的精神病科医生。”罗斯自己都听出来她的说话声有点刺耳,这使她忐忑不安。但在她这么多年的成长岁月中,她周围的人总是对她说:“你其实不想当医生,你想当护士。”要不就是说:“是啊,对一个女人来说,儿科是最佳的,我是说最自然的选择……” “噢,”护士说,“那您要的是710的本森先生。我们已为他做好了手术前的准备。” “谢谢,”罗斯说。她拿起病历表,沿走廊来到本森的病房前。她敲敲本森的房门,听见里边传出一阵枪声。她打开门,只见房间里灯光昏暗,只有床头的一盏小灯亮着,整个房间笼罩在电视机发出的铁蓝色光亮里。电视屏幕上,一个男子正说着话:“……落地前就死了,两颗子弹正巧从心脏穿过。” “你好!”她说着把房门又推开了一些。 本森朝门口望去。他笑了笑,按动床头的一个电钮,关上电视机。他的头上裹着一块毛巾。 “你感觉怎样?“她问着走进房间,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光秃秃的,”他说着摸摸毛巾。“很有意思。头发全部剃下来之前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头发。”他又摸了摸头上的毛巾。“女的这样子一定更糟。”说完他看了她一眼,感到十分难堪。 “谁也不会觉得好玩,”她说。 “我想是的。”他往后靠到枕头上。“他们为我剃过头后,我朝废纸篓里看了一下。我大吃一惊,这么多头发。我的头变得冷冰冰的,这真有意思,成了一个冷冰冰的头。他们给我裹了条毛巾。我说我想看看我的头——看看光头的我是什么模样——可他们说这不是个好主意。于是我一直等到他们离开,随后我起床走进卫生间。但我进去之后……” “怎么啦?” “我没有取下毛巾。”他哈哈大笑。“我不能取下毛巾。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认为是什么意思?” 他又大声地笑了。“为什么精神病科医生回答问题从不直截了当?”他点燃香烟,用挑战的目光望着她。“他们叫我不要抽烟,可我还是照样抽。” “恐怕没什么关系,”她说,她在仔细观察他。他似乎心情很好,她可不想让他扫兴。可另一方面,在大脑动手术的前夜还这般兴致勃勃也不很合适。 “埃利斯几分钟前在这里,”他说着吸了几口烟。“他给我打了些记号。看得见吗?”他轻轻掀起右侧的毛巾,露出了苍白的头皮。耳朵的后面标有两个蓝色的“X”记号,“我看上去怎么样?”他问着咧嘴笑了。 “你看上去很好,”她说,“你感觉怎样?” “很好,我感觉很好。” “担心吗?” “不,我是说有什么可担心的。我毫无办法。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我全在你和埃利斯的手中……”他咬了咬嘴唇。“我当然担心。” “担心什么?” “什么都担心,”他说着吸了口烟。“担心一切。我担心我如何睡觉,明天会有什么感觉,手术结束后我会怎么样,如果有人出了差错会怎样,如果我成了植物人会怎样,如果疼痛会怎样,如果我……” “死了?” “当然也有这个担心。” “其实这是一个小步骤,不比阑尾切除手术复杂。” “我肯定你对你所有的脑外科病人都是这样说的。” “没有,真的。这是一个简短的步骤,大约需要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他茫然地点点头。她说不准她的话是否已让他放下心来。“你知道,”他说,“我真的认为这事不会发生。我一直在想,明天早上他们在最后一刻会走来对我说:‘你的病治好了,本森先生,你现在可以回家了。’” “我们希望你的病能通过手术获得根治。”她说这话时感到一阵内疚,可这话又是顺顺当当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你实在是大通情达理了,”他说,“有时候我简直受不了。” “就像现在?” 他摸摸头上裹着的毛巾,“我是说,天哪,他们要在我的头上钻孔,还要把电线放置在——” “这你早就知道了。” “没错,”他说,“一点不错。可这是手术的前夕。” “你现在感到恼火吗?” “不。只是害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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