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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炮兵司令打开皮包,又拿出一张图,铺在桌上,盖在第一张图的上面。这张图曾经过几次修改,最初的方案、修订过的方案和最后确定的方案谢尔皮林都很熟悉,但现在,他又俯身看着这张要图,心里想:这个方案能够在多大程度上付诸实现,这是个事关大局的问题啊!

  如果进攻进行得顺利,在第一天里,我们突破德国人的第一道防线,把他们从那里打退,那他们必然会拚命想在夜里在第二道防线上稳住阵脚。这道防线,我们已经用可能达到的最大精确度在这张图上标出来了。不让他们在夜里或在第二天早上在那里稳住阵脚,这是我们的主要任务之一。这个任务的解决将决定这次战役令后的进程。就是说,应该在第一天结束之前,把炮兵往前推进,使火炮的射程能够达到德国人的第二道防线,这样,当德国人想在那里站稳脚跟的时候,我们就用几百门火炮轰击他们。

  对已经作出的计划没有什么可补充了,谢尔皮林不过是站在那儿再一次看看这张图罢了。在制订战斗计划时,要有个适当的限度,过分自信地预测未来,会变成自己骗自己,会使你在情况一旦起了出乎预料的变化时感到措手不及,那时你就既不能随机应变,也不能当机立断了。

  但这张图还是把他强烈地吸引住了。他不能丢下不看,因为他满心希望,一切都能按照这张制订得完美的计划进行。

  “行了,收起来吧,”谢尔皮林一边说,一边强迫自己不去看这张图。

  “还有一张也收起来吧,我们不再看了,”鲍依科说。

  炮兵司令熟练而迅速地把两张图按原来的折缝折叠好,放进皮包里。

  “你们那儿的气象报告怎么样?”谢尔皮林在马尔基安尼折图时问道。“和我们的气象报告有不同吗?”

  炮兵司令有自己的司令部,部里有作战处,处里有气象勤务。

  “已经互相核对过了,”马尔基安尼回答。“没什么不同,大家都一样担着心呢。天气真复杂。”

  “怎么样?”鲍依科看了炮兵司令一眼。“我们两人谁报告?我吗?”

  马尔基安尼点点头。

  “空军集团军参谋长是半小时前离开这里的,”鲍依科说。“我们和他进一步核实了空中侦察的最新情报。航空兵坚持说,德国人的那个军部还是搬到这里来了,它的位置是在库尔日察的北郊,在森林南部的边缘上。”鲍依科在刚才被两张炮兵要图遮这着的那张地图上指出这个地点。“空中侦察还侦察到另外有—条穿过树林的备用公路,这条公路过去我们认为没有修通,实际上,它的最后几公里不过是用伪装网遮盖住罢了。还发现了一条通信联络线;今天早晨强击机在掠地飞行时,飞过这条通信联络线。因此,原来的结论得到了证实。”

  “我没来之前,你们作出了什么决定呢?”谢尔皮林睑上露出一丝笑容。

  谢尔皮林已经猜到,鲍依科在和空军集团军参谋长谈话之后,决定先和炮兵司令商量一下,预先取得一致的意见,然后再向他报告。

  在这方面,对他们也无可非议:这一切在谢尔皮林看来是完全正常的,但是他也摆脱不了人皆有之的弱点——让他们明白,他是知道他们的心思的。

  “我们姑且认为这个地方是他们的军部,”鲍依科说,“如果我们夜间轰炸这个地方,那也未必会有什么效果。他们司令部里都有坚固的掩蔽所,他们现在可是战战兢兢的。如果就在今天,在天黑之前,用驱逐机作掩护,出动强击机去轰炸,德国人可能会遭到一些损失,但是,他们还有一夜的功夫,可以在轰炸之后转移到没有被我们发现的备用指挥所去。最好的方案是,在炮火准备开始的同时,用远射程火炮进行打击,然后把炮火袭击和扰乱射击交替进行,不让他们的军部进行工作,切断它的通信联络,扰乱它的指挥。”

  “这都很好,”谢尔皮林说,“不过,射程考虑过没有?射程够不上吧!没有往前推进之前,我们只能用最大的射程进行射击。这只能是白白浪费炮弹。”

  他对自己的这些话是深信不疑的,因为他对这一切已经考虑过一次了。实际上,他们的火炮从现在的阵地上是打不到那里的。

  “刚才马尔基安尼告诉我,”鲍依科把头朝炮兵司令一摆,“最高统帅部预备队中有一个新式的强力炮兵团,现在调拨给我们的方面军指挥了。如果把它部署在这里,”鲍依科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地方,“德国人的军部就在有效射程之内了。”

  “部署在什么地方?”谢尔皮林戴上眼镜,看了看地图。“这里是你们的火箭炮阵地嘛。”

  “我们把火箭炮调到这里,”这一次不是鲍依科,而是马尔基安尼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点,说。

  “好,”谢尔皮林说。“就算是这样吧。调走火箭炮,换上炮兵团,即使这一切你们都来得及按时完成,可是谁给我们这个炮兵团呢?拿我来说吧,我还没有听谁说起过有这么个炮兵团呢。”

  “有这个团的,”马尔基安尼说。“它是昨天到方面军来报到待命的。不过他们不打算在进攻的第一天就把它投入战斗,想把它暂时留作预备队。”

  “你们要我怎么办呢?”谢尔皮林笑了笑问。

  “把这个团要来,司令同志,”鲍依科说。

  “向谁去要?”

  “当面向方面军司令要。”

  “是不是等他到我们这里来了之后向他要?”

  “是的,是等他来了之后向他要。我从基尔皮奇尼科夫那里了解到,他从一清早到现在,跑了不少地方,在哪里也没有吃过东西呢!看来,他会在我们这里吃点东西的。”

  “嗯——嗯”谢尔皮林拉长声音说。

  这个建议很妙,但是他不想去向巴久克要这个远射程炮兵团。设身处地为巴久克想一想,就不难理解,尽管这个建议很妙,集团军炮兵的数量毕竟已经够了,他可以把这个团暂时留作预备队。完全可能碰一鼻子灰,遭到巴久克的拒绝,这是不足为奇的。

  碰一鼻子灰,遭到拒绝—一这不单是有伤自尊心的问题,而且他不想使自己的请求惯于遭到上级的拒绝,也不想使上级惯于拒绝他的请求。

  然而,从另一方面看,要是那里确实是德国人的军部,要是对它组织这样的火力……

  “好吧,就照你们的意思办,”谢尔皮林说。“不过,马上再确切地计算一下,如果这个团给了我们,那么到达我们这里需要多少时间,你们算过吗?”

  “算过,”鲍依科说。“现在它在这里,在卸载区。”他在地图上指出这个地点。“他们接到命令后,靠履带牵引,三小时内就能到达这里,进人阵地。”

  “什么时间调动呢,夜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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