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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因此,如果有人向我们指出,历史上曾有个别国家能够实现只对自己有利的重大变化,而整体却连制止这种改变的尝试都没有,甚至个别国家能够高踞其他各国之上,几乎成了整体的绝对统治者,那么,我们的回答是:这决不能证明共同利益要求维持现状的倾向就不存在了,而只能证明这个倾向的作用在当时不够强大;向某一目标的引力并不等于向那个目标的运动,但决不能因此就说这种引力不存在,这个道理我们在天体力学上看得再清楚不过了。

  我们说:要求保持均势的倾向就是维持现状,当然,我们是以现状中存在着平静状态,即均势为前提的;因为一旦平静状态遭到了破坏,一旦出现了紧张局面,保持均势的这种倾向当然也可能发生变化。但是,如果我们从本质上看问题,那么,这种变化总是只涉及少数几个国家,永远不会涉及大多数国家。因此可以肯定,大多数国家都看到它们自己的生存始终是由各国的共同利益来维持和保证的,同时也可以肯定,每一个没有同整体处于紧张状态的国家在进行自卫时,支持它的国家比反对它的国家要多。

  谁嘲笑这些考察是空想,谁就是抛弃了哲学上的真理。

  可是,尽管哲学上的真理使我们认识了事物的基本要素之间的相互关系,如果不考虑一切偶然现象,企图从这种相互关系中推论出能够支配每一个具体情况的法则,这当然也是不恰当的。不过,谁要是不能超出在轶事趣闻之上( 象一位伟大的作家所说的那样) ,而是用这些东西来编纂全部历史,处处从个别的现象出发,从枝节问题出发,而且只限于寻找最直接的原因,从来不深刻地探讨在根本上起支配作用的总的关系,那么他的见解就只能对个别事件有价值。

  对这种人来说,哲学对一般情况所规定的一切,自然是不可设想的了。

  假如不存在那种普遍追求平静和维持现状的倾向,那么许多文明国家就决不可能长时期地共同存在,它们必然会合并成一个国家。既然现在这样的欧洲存在了一千多年,我们就只能把这种结果归功于共同利益要求维持现状的倾向。如果整体并不是永远足以维护每一个国家,那也是这一整体生活中的不正常现象,但是这种不正常现象并没有破坏整体,反而被整体消除了。

  有些严重破坏均势的变化会被其他国家的多多少少是公开的反抗所阻止或消除,这一点只要浏览一下历史就可以明白,罗列大量这样的事实来作说明完全是多余的。我们在这里只想谈一个事件,因为那些嘲笑政治均势这个思想的人经常提到它,而且在这里谈谈一个无辜的防御者遭到灭亡而没有得到任何外国援助的事例,可能是十分合适的。我们说的是波兰。一个拥有八百万人口的国家被灭亡了,被另外三个国家瓜分了,而其他欧洲国家中却没有一个国家曾拔刀相助。这一事实初看起来似乎可以充分证明,政治均势一般地说是不起作用的,或者至少表明在个别情况下是不起作用的。这样一个幅员辽阔的国家会被人灭亡,成为几个强大的国家( 俄国和奥地利) 的掠夺物,这似乎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情况。既然这种情况不能对整个欧洲各国的共同利益发生影响,那么人们会说,这种共同利益对维护各个国家应起的作用只能说是虚构的。然而,我们仍然坚决地认为,个别事件无论多么突出,它都不能成为否定一般情况的论据;其次,我们认为,波兰的灭亡并不象表面上看来那样难以理解。难道波兰真的可以看作是一个欧洲国家,可以看作是欧洲各国中一个具有同等水平的成员吗?

  不能!它是一个鞑靼国,不过它不是象克里米亚的鞑靼人那样位于黑海之滨,位于欧洲国家的边缘地区,而是位于欧洲各国之间的维斯拉河流域。我们这样说既不是蔑视波兰人民,也不是想证明这个国家是应该被瓜分的,而只是为了真实地说明情况。近百年来,这个国家基本上没有起什么政治作用,对其他国家来说,它只不过是引起纷争的原因。

  波兰就其本身的状况和国家的结构来说,是不可能在其他各国之间长期存在下去的;而要根本改变这种鞑靼人的状态,即使波兰人的领袖有这种愿望,也是一件需要半个世纪甚至一个世纪才能完成的工作。何况这些领袖本身的鞑靼人习气很深,他们很难产生这种愿望。动乱的国家生活和他们极端的轻举妄动相互助长,使他们踉踉跄跄地坠入深渊。早在波兰被瓜分以前,俄国人在那里就如同在自己家里一样,独立自主的国家这个概念根本就不存在;完全可以肯定,即使波兰不被瓜分,它也一定会变成俄国的一个省分。如果情况完全不是这样,如果波兰本来是个有自卫能力的国家,那么三个强国就不会这样轻而易举地瓜分它;同时那些同波兰的存亡有着切身利害关系的强国,如法国、瑞典和土耳其就可能以完全不同的态度来协力维护波兰了。但是,一个国家的生存完全依靠外国的力量来维护,这自然是过分的要求。

  一百多年以前已多次谈到瓜分波兰的问题,从那时起,人们就不把这个国家看作是门禁森严的住宅,而看作是一条外国军队经常来来往往的公共大道。难道制止这一切是其他各国的任务吗?难道能要其他国家经常拔出利剑来维护波兰国界在政治上的尊严吗?这就无异乎要求人们做一件道义上不可能做的事情。在这个时期波兰从政治上看就象是一片荒无人烟的草原;人们不能始终保护这片位于其他各国之间的、没有防守的草原不受这些国家的侵犯,同样也不能保障这个所谓的国家的不可侵犯性。根据所有这些理由,对于波兰的无声无息的灭亡,也象对于克里米亚鞑靼国’”的默默无闻的灭亡一样,不应该感到惊讶。无论如何,土耳其比任何一个欧洲国家对保持波兰的独立有更大的利害关系,但是土耳其看到,保护一个毫无抵抗能力的草原是徒劳无益的。我们再回到我们讨论的问题上来。我们认为,我们已经证明,防御者一般地比进攻者更能指望得到外国的援助。

  防御者的存在对于一切其他国家越是重要,也就是说它的政治、军事状况越是健全,它就越有把握得到外国的援助。

  我们在这里提出来的主要供防御者利用的手段当然并不是每一次防御都能具备的,可能有时缺少这几种,有时缺少那几种,但是,就防御这个概念的总的方面来说,它们全都是属于防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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