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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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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共就是上述的这么几句。以下她对奥斯威辛的叙述就不大连贯:恍惚记得怎样被剃光了头,怎样在臂上刺了号码,怎样穿上破烂衣服,妇女们住的那所砖砌的房舍里是什么情景,卫生设施和饮食供应又是什么状况。一个从特莱西恩施塔特来的朋友,名叫乌达姆的,给她在抄存犹太人财物的仓库里找到了工作。她被派到儿童玩具部里,把那些玩偶人、玩具熊和其他填料玩具拆开,搜查藏在它们里面的钱财和贵重物品,然后把它们修补还原,准备出售或分配给德国儿童。整个陈述书里,最生动的一段是描写做这种工作受罚的情形。 我学会了很熟练地拆开后再装配好那些玩具。玩具堆积如山,每一件都代表一个被德国人杀害的小孩儿。但是我们不去想那些事,我们的头脑已经麻木。许多玩具都是一个样式的,是同一些厂里制造的。有时候我们找到了一些东西:宝石、金币或者钞票。当然,也有人偷窃。我们冒着生命危险藏起了这些东西,因为每天下午离开加拿大的时候,我们都要经过搜身。仓库那一带地方被叫作“加拿大”,因为波兰人把加拿大看作一片黄金国土。我们必须偷窃,为的是要用那些偷来的东西调换食物。仔细想一想吧,这是什么人的财产?它们又不是德国人的!我倒没被捉出来过,但是有一次,完全平白无故,我差点儿被打死了。我拆开了一个破旧的玩具熊,里面什么也没有。但是后来怎么也没法再把它收拾好。它在我手里散开了。监工是一个该死的希腊犹太女人,她打扮得像一个女党卫军,老是那样大剌剌地在旁边走来走去。因为我是美国人,她就恨我,巴不得要找一个机会拿我开例。她把我的事报告了党卫军。我被判剥光了衣服,抽二十藤条,“因为阴谋破坏德国财产”。我当着所有召集到“加拿大”那儿的工人受刑。我必须裸露了身体,趴在一个木架子上,由一个男党卫军抽打我。我从来没受过那样的痛苦。他还没用完刑,我已经晕了过去。乌达姆和我的几个女伴把我抬到房舍,乌达姆把我送进医院。要不亏了他,我会因为流血过多死了的。我有一个星期都走不动路。但是,我发现我自己的体质真强健。我的创伤好了,又回去干那活儿了。那个希腊女人就好像没事人儿一样。 以下就是有关奥斯威辛一般生活的不大连贯的叙述:如何把死尸从丛葬地里掘起来焚烧,发出那股臭气;如何进行黑市交易;耶和华见证教徒如何表现出特别坚定的信心;一个好心肠的党卫军跟房舍内一个女人相好,如何给她们带来许多很好的食物。陈述书内描绘了如何传播着俄军将到的谣言,如何听到远处的炮声,几千名妇女如何接连三天在雪地里步行到终点车站,乘了敞篷运煤火车开往拉文斯布吕克。她到一个服装厂里去工作,经常对拉文斯布吕克的医药实验提心吊胆,因为早在奥斯威辛就听到了有关这方面的谣传。招待党卫军和武装部队的妓院向这个集中营招收战地娼妓;她对这些事所发的感触虽然已掺杂了访问者的想法与语气,但听来仍是辛酸可怜的。 这种威胁对我倒没什么影响。我以前也曾经被人认为长得很动人,然而奥斯威辛那几个月的生活竟使我因祸得福。不去管它吧,好在他们只招收那些最年轻娇艳的犹太姑娘。来到拉文斯布吕克的匈牙利犹太妇女,其中有一些真是纤妍的美人。再说,我自从到了拉文斯布吕克就没法多弄到一些食物,当时已经像现在这样瘦得像一具骷髅了。而且,如果经过体格检查,我也不会合格,因为我身上有那些创疤。那样儿德国男人是不会喜欢的。 四月里,我们好几千人被一起装上了火车。我们听说,战事就要结束,俄军和美军即将会师,我们都在屈指计算日期,祈祷获得解放。但是德国人把我们塞进了一列封闭的牲口车,开往不知道什么地方去,根本没有食粮和饮用水的供应,没有医药治疗。斑疹伤寒在集中营里已经开始蔓延。到了车上,这病就越发不可收拾地传染开了。自从离开了拉文斯布吕克,我就很少记得当时的事情。只知道车上的情形十分可怕,我从来没见过有比那情形更糟的。我乘的那节车成了一个陈尸所,几乎所有的妇女都已经倒毙,或病在垂危。据说,人家在车下面发现了我。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会到那里的;我不明白自己是怎样还会活着的。如果说有什么力量使我能够坚持所有这几个月,那是因为我希望有一天能够再见到我的儿子。我相信,就是这希望给了我力量,使我能够离开那节车。我没法告诉你,车门是谁打开的,我又是怎样出来的。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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