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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请问,布赖斯先生,”他说,“你为何想知道新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情况?你是数学家吗?”

  “不是,先生,”邦德说。“我是个作家。我正在准备写一本哲学与宗教的关系的书。我想。你的团体很有趣。我听说你们很大一部分教学是建立在毕达哥拉斯哲学的基础上的。”

  “不错。毕达哥拉斯不仅仅是个数学家。苏格拉底和柏拉图从毕达哥拉斯那里学到了许多东西。什么时候你应该到我们在苏尼昂的一个机构去看看。毕达哥拉斯认为世上有三种人,正如出席奥林匹克运动会的人也有三种一样。最低级的是那些来兜售货物的小商小贩;其次是那些来参加比赛的选手;最高的是那些来观看比赛的人。我们都是利益、荣誉和智慧的追逐者。你喜爱哪一种,布赖斯先生?”

  “三种都喜爱一点,我想。”邦德说。

  “大师,我是说毕达哥拉斯,要求那些前来向他请教的人首先学习数学。毕达哥拉斯学派把生活中的一切都归结为数字,因为你无法跟数字去争辩。我们通常对2乘2等于4这一点并不感到不愉快。但假如情感的东西渗入进来,事情就变得麻烦了。有人试图把它变成5,也有人想把它变成3,反正各人有各人的理由。然而在数学里,真理明明白白,情感没有任何立足之地。一个精通数学王国的灵魂超越于常人,而且可以僭越进入更高的抽象思维的王国。那个王国里的小学生与上帝最接近。”

  “我在学校里真该用功一些。”邦德说。

  “大师说,我们都是无限世界的一部分。然而,当我们进入某个过程时——正是在这个过程中万物从无限中生长出来——我们就能观察到一个巨变。无限就成了有限。这就是毕达哥拉斯对哲学的伟大贡献,我们必须试着去理解它。生命是由许多国度构成的,布赖斯先生。热与冷、湿与干、一与多。毕达哥拉斯学派哲学和数字的最基本原则,是关于对立的事物相互联系和统一的辩证进程。我们相信当一变成多时,地球上就会出现一种新秩序。”

  “那么谁是一呢?是你吗?”

  罗曼努斯摇摇头。“这儿说的不是我。一是完美。我当然并不完美。你看见我几分钟之前还输掉了巴卡拉纸牌。”

  “是的,你并不完美,罗曼努斯。至少现在还不是。只有当你达到数字10时,你才会完美,我说得对吗?”

  罗曼努斯狠狠地盯着邦德。“你这是什么意思?”

  邦德想把他的话说得更清楚些。“等边三角形的10个点。你们的标志。我见过的。你们还没有达到10点,是吗?”

  “是的。一个人在一生中很难做到。”

  “它是某种极乐境界?接近上帝的境界?”

  “你可以这么说。”

  “那么,看到你已经完成了第七,你要走的路并不长嘛。”

  邦德看到罗曼努斯愣了一下。在那么几分钟里,邦德已经认识到,罗曼努斯也许是个天才,但同时也是个疯子。他一直遵循着毕达哥拉斯哲学基本而又积极的原则,同时也把它们扭曲成了奇形怪状的东西。如果他真是德卡达的头目,那么那些弱智的蠢货会为他效命也就不足为怪了。

  瓦西里斯感觉到出了什么事,上前在罗曼努斯耳边嘀咕了几句。罗曼努斯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邦德。他轻轻点了点头,用希腊语对他的堂兄说了几句。邦德没有听懂他说了些什么。“我得出去一会儿。请尽兴地玩吧,布赖斯先生。在分手的时候,让我给你讲一点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新贡献。在数学里,逻辑的过程开始于一个不证自明的公理,然后通过推理演绎出结论。我把这种逻辑付诸日常生活,布赖斯先生。证据必须与假设相吻合。没有证据,假设就没有意义。下次你开始假设时请记住这一点。我一会儿以后再来玩巴卡拉,如果你不介意再试试运气的话。”

  “谢谢,遇见你真叫人高兴,罗曼努斯先生,”邦德说。罗曼努斯起身跟着瓦西里斯走出了房间。

  邦德喝完了马提尼,正要站起来,却看见那个红发女郎正从一旁的桌上望着他。她独自一人坐着,喝着红葡萄酒。

  “你和罗曼努斯先生说了些什么,让他如此生气?”她带着浓浓的希腊口音问。

  “我让他生气了吗?”邦德问。

  “我觉得他很生气,”她说。“我想这并非因为你在巴卡拉上赢了他。”

  “你认识罗曼努斯先生?”

  “我知道他是谁。他在希腊可是个大人物。”

  “那你是……?”

  她伸出手来。“我是赫拉·伏洛波罗斯。请坐……布赖斯先生。我没叫错吧?”

  “约翰·布赖斯。”他在她旁边的椅子里坐下,比刚才更加爱慕她了。她明艳芬芳,使人眩晕。她那明亮的蓝眼睛在白晳的肤色和红发的映衬下就像两颗蓝宝石。他掏出烟盒,递了一支给她。她接了过去。接着他用罗森牌打火机为她点着了,同时也为自己点了一支。

  “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布赖斯先生?”

  “我是个作家。”他说。

  “我读过你写的东西吗?”

  “我很怀疑。我的大部分文章发表在不知名的英国杂志上。它们的发行量并不大。”

  “我明白了。”

  “那么,什么风把你给吹到了这儿?”

  “我到这儿来是因为我喜欢赌博。我的先夫经常到这儿来,我想我已经上瘾了。我时不时地可以在这儿碰到我的朋友们。有时候也能遇上有趣的男人。”

  她吐气如兰,有意强调最后那句话。邦德把这句话理解为一个邀请。他突然想到了尼姬,不知道她会不会冒冒失失地撞到他旅馆里来。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

  “你对罗曼努斯先生知道些什么?”邦德问。

  “只知道他很有钱,还有,也许他有一个比常人更聪明的大脑。我还认为他很英俊。”

  她说这话时,邦德注意到罗曼努斯和他的堂兄走进了赌场。他们径直向巴卡拉纸牌桌走去,没有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看。

  “我看得出他有几分魅力。”邦德说。

  “你在希腊呆多久,布赖斯先生?”

  邦德做了个古怪的手势说:“只要众神愿意挽留我。”

  赫拉微笑着说:“我就是众神之一。”

  “众神之后,假如我没有记错的话。”

  “是的,不过她可不是一位友善的王后。她好嫉妒。她便可怜的赫丘利发了疯,还杀了他的妻子和孩子。她在伊阿宋和美狄亚之间横插一杠。她总是干坏事。不过,她每年都要在魔池里沐浴,因此始终拥有保持青春的魔力。”

  “这真是一种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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