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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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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看看我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她又开始了。 “这又有什么关系……” “现在弄得我无家可归,弄得我们声名狼藉,在过去的几天里真是再清楚不过了……” “住嘴!”他几乎忍不住要扇她个嘴巴,好把她从那要命的绝望的泥潭里拉出来。“你,普莉克希·西蒙在为我们工作,你表现得很有进取心,服从、献身,以及一切必备的品德。我知道,普莉克希,我也曾在那里工作过,别让咱们前功尽弃,去冲个澡,换了衣服,然后咱们去吃饭,抓紧时间睡一会儿。至少这是咱们需要的,是应得的。” 她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就像他们之间进行了长久的意志力的决斗。突然,自从布鲁因死后一直支撑着她的那股疯狂就像一下子瓦解了,她的头低下来,转过身,疲惫不堪地从大包小包里找出她的衣物和化妆品,一步步慢慢地向浴室走去。在她走到浴室门口时,转身对邦德说: “现在我是唯一活下来的,詹姆斯,你发现了吗?我是卡鲍尔成员中唯一活下来的。你认为我还有多少时间?” “世界上所有的时间。”他回答,这句不假思索的回答突然触动了他的记忆,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悔恨像把利剑直刺他的心,极度的痛苦几乎压倒了他。在另一个时间另一个场所,他曾对另一个女人说过同样的话,那记忆死死地抓住他不放。有时,如果他在夜间工作,则对她的记忆会如此清晰,以至于可以感觉到在黑暗中她就躺在自己身边。由于某种不可思议的原因,在某一特定时间,伊丝会从他的脑子里消失,但是那痛苦与悔恨却始终藏在他的感觉中,现在这种感觉又回来了,一种使他战栗的恐怖,有如出自神灵之手,他只是脱口而出,用这句话去回答普莉克希对于命运的猜测,就像是一种可怕的死亡的诅咒。他猛然摇了摇头,想摆脱这些愚蠢的念头。 ASP的弹夹里还有5颗子弹,另外一个备份的弹夹是他从威森的房子里找出来的,只有这些了,14发9毫米口径子弹。姑娘手里还有一把“贝蕾塔宝贝”手枪,自从他在布鲁因身边找到她时她就一直握着它,只是在他握着她的手的时候她放下了枪。她甚至拿着它去浴室,就像那是一件随身带的护身符,能够使她避开那个可恶的没毛的矮子的邪气,那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大,大得没有疆界。 邦德感到心里的伤痛被普莉克希抹平了,又开始充实起来,他把自己重重地扔在了床上,手里握着枪,任凭一阵身心的疲惫把他带入了一种完全无知觉的境地。 好像只过了几秒钟,普莉克希在不停地摇着他的肩膀,“詹姆斯?詹姆斯?醒醒,噢,你可千万要醒来啊!” 他含糊不清地答应着,似乎又回到了人世间。用力挤了挤眼睛,用一只胳膊支起了身子,“普莉克希……”他好不容易才张开了嘴。 “上帝,你吓着了我,刚才我以为你死了,就像其他的人一样。” “对不起,”他的嘴里发苦。“‘我肯定是太累了……” “当然,你不觉得我们得吃点什么吗?是你说的,那是咱们需要的,是应得的。” 他抬起双腿一下子坐了起来。她穿着海军蓝的西服,重新化了妆并做了头发,不过,她手里还抓着“贝蕾塔宝贝”。 她肯定是看清了他的眼神,于是对他说,“你的品味不错,詹姆斯,这身衣服正合适,鞋也一样,我感觉好多了,谢谢你,非常感谢,现在你可以依靠我了。” 是的,他想,你感觉好多了,但这只是表面上的,你又换了一副新面貌,干得好。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看上去好极了,”他向她微笑。“让我也好好振作起来。” 她探身吻了他,吻在面颊上,但他清楚地知道她是要亲吻他的嘴唇。他站了起来,走向浴室。用了不到20分钟,他冲了澡,刮了脸。穿好了衣服。他没有什么新衣服,但那又有什么关系,他把外衣上的尘上刷掉,梳了梳头发就回到了卧室。 在他们去吃饭之前,他又给塔希航空公司打了电话,他们已经安排好了飞行计划,是在日出前起飞,但是会在10点半到达加来。“明天那一带交通会非常繁忙。”出于无法解释的原因,与冷酷的克罗帝和大胖子米西尔在车里的画面又在他的脑子里出现,那句无法抓住的句子仍然在他够不到的深处。 他说他们将在早晨五点钟到达,飞机可以按时起飞,塔希航空公司的值班员又检查了一遍普莉克希在威森的房子里给过他们的信用卡号码,最后说,他们的公司很荣幸能为他们服务。 “好了,吃饭去吧。”邦德放下电话站了起来,“我们要起个大早,你需要睡一会。” “看啊,是谁在不停地说?”她没有笑出来,但是脸上已经有了笑模样。 饭菜做得平平常常,菜单上可选择的不多,他们要的全是传统的菜式,一盆油晃晃的浓汤,意大利面条上浇上开胃的番茄酱烧肉丸子,随后还有巧克力奶油冻作食尾子,佐餐的是一瓶喝起来还可以的西昂蒂红葡萄酒,咖啡也是地道的,虽说不上美味,但比路边小铺的要强上不少。 “等咱们到了伦敦,我会带你去一家世界上最好的意大利餐馆。”他向她微笑着,隔着桌子上插在一个小碗里的蜡烛,还有红白相间的桌布和餐巾,他的思绪飞到了另一个地方,在玛丽莱伯恩大马路,他好像又走到那条肮脏、古老、拥挤而又浊气逼人的马路上,他甚至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听到了他多少年来一直热爱着的声音。 “你又走神了,詹姆斯。”她问,“这次上什么地方去了?” “噢,只不过是带你逛逛我的城市,就像当今所有的地方一样,昂贵、拥挤、危险。” “你没有在琢磨威森?” “我差一点把他给忘了。” “你怎么能把他给忘了呢?”她开始笑了,带着挖苦。 “今天晚上我不去想他,明天就是另外一天了。” 他们回到房间,通知前台他们需要在四点一刻叫早。“你睡在床上,普莉克希,我在门口打地铺。” 她走近他,几乎把身体全贴在他身上,“你不必这样,詹姆斯。” “不,不,我……” “别这样。如果不是为别的什么,我很愿意躺在另一个人的怀抱中。只是一会儿。不会对你有任何伤害。” 他有些不好意思了,然后开始吻她,感到她对他的急切的需要,知道她不仅想得到性方面的满足,还希望得到一个伴儿,可以有一个藏身之地,使他们俩在几个小时中忘却外界的一切。 “我还穿着莫尼卡的东西,”在他开始为她脱衣服的时候,她咯咯地笑着。在他们并排躺在床上后,她把一个小包放在他的手心,悄声说,“如今这样的时候你怎么小心也不为过。”从那之后,整个夜晚就融入了耳语。叹息和呻吟声中,世界变小了,像是一首诗上写的,火热的躯体使床铺经受着考验。 “墨西哥湾流”的机翼在朝阳中闪着光,机身像一面镜子,反射出初升的巨大的火球。“世界上所有的时间。”现在,这句话仍然使他心惊。他闭上眼睛,昨晚那一夜,那温柔、美丽、销魂的一夜也许就是属于他们的所有的时间了。真是这样的话,以后的一切都会是另一个样子了。 他渐渐迷迷糊糊地睡去,一首古老的悲伤的歌在他心头盘旋。 宝贝,嗅宝贝,你难道不愿意回答我? 宝贝,嗅宝贝,你难道不愿意回答我? 我久久地站在你的棺木前,盼望着我 可怜的心能够得到解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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