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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吗?就便有些动物爬进某个地方死掉的味道一样。”他耸一耸肩,然后看看我,等待我的回应。我相当了解他的意思,因为这是我这一行最常接触的味道。于是我又点点头。

  “那时我想,这味道不是死狗,便是死皖熊。所以就拿起耙拨开树枝,但那里的怪味道实在太重了。我敢说,那里有一堆白骨。”说到这儿,他又耸耸肩。

  “嗯,嗯。”我开始觉得不安了。如果这堆白骨是古人的遗赅,不可能会有这股味道。

  “所以我就叫吉尔过来帮忙……”他看看那个比较老的男子,等候他答腔,但他却直盯着地上。“接着,我们就开始挖那附近的落叶堆和垃圾堆,但挖到的骨头怎么看都不像狗或皖熊的。”他双臂环抱胸前,下巴紧缩着。

  “怎么说?”我问。

  “太大了。”他说这句话时,舌头就在一个大齿缝中忽隐忽现,活像一条探头见光的虫儿。

  “还有什么吗?”

  “什么意思?”他问。

  “在这些骨头附近,你们还找到其他东西吗?”

  “有啊。我们就是这样才觉得不对劲。”他又展开双手比出一个尺寸说:“我们在垃圾堆附近找到一个这么大的塑胶袋,还有……”他双手一摊,耸一耸肩,没把话说完。

  “还有什么?”我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了。

  “一根通条。”他的语气急促、困窘又激动。吉尔看了我一眼,他似乎和我一样,也觉得同伴的反应过于激动。他的眼光已离开地面,开始飘移不定。

  “一根什么?”我想可能听错了,又再问一次。

  “通条,厕所用的。”他倾着身子,双手做出握住通条手把的样子,一上一下地动着,好让我明白他所指的东西。

  这时,吉尔开口说了一句:“真惨……”便又把眼光移回地面。我紧紧注视着他,总觉得不对劲。于是我停止记录,把记事本合上。

  “那里全很潮湿吗?”除非必要,否则我实在不想穿上雨鞋和工作服。

  “不会。”他说完又看了吉尔一眼,寻求认同。吉尔摇摇头,但眼光始终没离开他脚上的污泥。

  “好吧,那我们走。”我希望自己能表现得冷静一卓。

  那个扎马尾的带路。我们穿过草地,走进了树林,到达一个像小峡谷一样的深沟。越往深沟底下,树木和灌木叶越繁盛茂密。“马尾”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把树枝拨开,好让我和吉尔通过。无数根树枝和我擦身而过,把我的头发都扯乱了。空气中充满了烂泥腐叶的湿味,阳光从叶缝中洒进来,在泥地上形成了令人眩目的斑纹图案。在树梢林间透下的光束中,只见无数尘埃不停舞动着。飞虫也出来凑热闹,不是在我面前飞来飞去,便是挨近我耳边作响;有些虫子更是肆无忌惮地在我脚踩上蠕动着。

  当我们走到深沟下面时,已没有大树干挡在面前。马尾一下去便向右转,我依然紧跟着他,两只手一下打蚊子,一下拨开面前的植物;双眼则斜盯着在我眼睛旁打转的那群虫子,不让它们直冲入我的眼睛。走了这一段路,我的头发全湿了,汗水滑过嘴边,流至颈子。现在,我已不必在意自己的穿着和发型了。

  不需任何指引,我就知道15里外有一具尸体。即使空气中充满着森林泥土和阳光的气味,尸体的味道还是无法被掩盖。绝对错不了,那是尸臭味。这腐尸的味道不像其他动物的,尤其在午后温暖的空气中,味道更是不容置疑。当我一步步接近时,混杂在空气中的忍臭味越来越浓,甚至压过了其他所有的味道,就像一只死亡将至的蝉对生命发出最终最强烈的怨言。终于空气中所有青苔、泥土和松树的味道,全给这股恶臭淹没了。

  吉尔停下脚步,往后退到一个相当远的距离。这味道很浓,他毋需多看一眼就知道是这里。马尾则站在十英尺远的地方,沉默不语地指向一个被树叶和泥土覆盖的地方。那上头围了一群苍蝇嗡嗡作响,如同一群抢用自助餐的学生一样。

  一见这景象,我的胃紧缩了一下,脑海里隐隐闪出个声音说:“我早料到了。”我感到有点恐惧,我能清楚揣测出尸体斜躺的位置,心中惊恐的程度更加高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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