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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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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也许我的儿子已经在这里面了,也许他正在来这儿的路上。如果我们俩都到下一个地址去,我们也许会无意之中错过他的。可是如果像这样把我留在这儿,至少这个地方不会出事。” “我不认为兵分两路是个好主意。” “如果我是个与你年纪相仿的人,你也会跟我争论,不同意我这么做吗?” “……不。” “这下你没话可说了吧。”麦基特里克开始关车门。 “等等。”德克尔说。 “我不会让你说服我改变主意的。” “我不是想说服你。喏,你最好带上这个。当我得知你要飞来罗马时,我叫他们送了个包裹到公司办公室。我一直在等待,看是否有必要把它交给你。” “一把手枪?”麦基特里克吃惊地说,“你真的认为我需要用枪对着我的儿子?” “对今夜即将发生的事情,我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我拒绝——” “带上枪,要不然我不会让你留在这儿的。” 麦基特里克的黑眼睛里充满热切之情。他端详了德克尔一会儿,然后接过了手枪。 “我将尽可能快地赶回来。”德克尔说,“我怎么找到你呢?” “慢慢驶过这个地区,我会找到你的。”麦基特里克关上门,把手枪掖到西装里面,转身走开,隐没在黑暗之中。直到这位老人笼罩在雨雾中的身影消失在菲亚特车灯的照射范围之外时,德克尔才开动了汽车。 15 德克尔花了8分钟的时间来到名单上的倒数第二个地址。一路上他一直在盘算,如果那儿没有迹象表明布赖恩到过那儿,他该怎么办。是等在那儿,还是再到另一个地址去?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解决了这个问题。尽管还隔着几个街区,德克尔就听到了黑暗中警笛尖利的呼啸。他看到,雨雾下朦朦胧胧的一片建筑物的上空升腾起一股血红的光焰。他的胃因忧惧而绷紧了。他把菲亚特朝他要去的那条街驶去,一直开到灯光耀眼、隆隆作响的救火车和其他急救车辆前才猛地刹住闸。火舌舔噬着一座公寓大楼的窗户,黑烟腾腾。消防队员把水龙头对准熊熊烈焰喷射过去,救护队员则忙着照顾那些幸存者,给他们披上毯子,帮他们吸氧。 德克尔惊骇地跳下菲亚特,尽可能地挤到火场跟前,以便确定失火的建筑究竟是不是他要找的那个地方。随后,他匆匆穿过越聚越多的围观者,跑回到车上,掉转车头,迅速冲入雨中。 他的心怦怦直跳。他想,究竟出了什么事?难道布赖恩为了报复,竟然放火烧公寓大楼,想把恐怖分子困在火中吗?可即使像布赖恩这样一个愤怒得不能自持的人也肯定会想到,这将伤及除恐怖分子以外的其他居民——就算恐怖分子真的受了伤,就算他们真的那么愚蠢,竟会仍然待在他们告诉过布赖恩的地方。 德克尔想,我只需要去一个地方,就是我留下他父亲的那个地方。他焦急万分地驾车穿过雨夜。菲亚特突然打滑,可又被他控制住了。在城市大学附近,他再次拐上一条窄街,接着又拐上另一条。他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狭窄的包围圈。离他留下麦基特里克父亲的那个地方只有半个街区时,一个高大结实的人影突然出现在他前车灯的强光之中。德克尔猛地踩住刹车板,往旁边一打方向盘,差点撞上这个人。此人浑身上下湿淋淋的,仰脸怒视着雷鸣电闪、乌云密布的天空,晃动着拳头吼叫着。 此人正是布赖恩。德克尔的车窗是关着的,直到他匆匆跳出菲亚特,冲过一个个水洼,抓住布赖恩时,才听清布赖恩在大喊大叫些什么。 “骗子!杂种!” 德克尔没有关前车灯。在灯光照射下,他看见雨水正顺着布赖恩的面颊往下流淌。 “胆小鬼!” 一些窗户里亮起了灯光。 “你得跟我离开这条街。”德克尔说。 “来跟我决斗!”布赖恩冲着黑暗处莫名其妙地尖叫着。 又有一些窗户里亮起了灯光。 “来跟我决斗!” 冰冷的雨水浸透了德克尔的头发,灌进了他的脖子。“警察会来找你的。你不能待在这儿。我得把你从这儿弄走。”他使劲把布赖恩朝汽车拖去。 布赖恩挣扎着。更多的窗户里亮起了灯光。 “看在上帝的分上,快跟我走。”德克尔说,“你见到你父亲了吗?我把他留在这儿了。” “杂种!” “布赖恩,听我说,你见到你父亲了吗?” 布赖恩挣脱德克尔的双手,又一次冲着天空摇晃着拳头。“你们害怕了!” “下面发生了什么事?”一个男人从楼上的一套公寓里用意大利语大声问道。 德克尔抓住布赖恩。“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父亲肯定会知道你在这儿。他现在应该跟我们会合了。听着,我必须知道你是否见过他。” 一种预感攫住了德克尔,他登时感到浑身冰凉。“噢,天哪,不。布赖恩,你的父亲出了什么事吗?” 布赖恩没有反应。德克尔打了他两耳光,又使劲摇晃着他的脑袋,弄得他脸上的雨珠四下里飞溅。 布赖恩面露惊恐,菲亚特的前车灯照射出他失魂落魄的表情。 “告诉我你父亲在哪儿!” 布赖恩跌跌撞撞地往远处跑去。 德克尔忧心忡忡地跟在后面。他看出布赖恩要带他去哪儿了——就是布赖恩的父亲打算监视的那个地址。虽然是黑沉沉的雨夜,德克尔仍然看见门是开着的。 德克尔努力克制住自己过分急促的呼吸,从皮茄克下面拔出手枪。布赖恩进门时,德克尔让他弯下腰,自己弓身快步跟在他后面。德克尔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他看出,自己是在一个院子里。他注意到右侧有一个木头货箱,就赶快推着布赖恩隐蔽到那后面。他跪在湿乎乎的鹅卵石块上,把手臂架在货箱上准备射击。他把院内模糊不清的物体细细察看一遍,又仰脸逐个打量左、右和正前方几乎难以辨认的阳台栏杆。 “布赖恩,指给我看他在哪儿。”德克尔悄声叫道。 起初,他拿不准布赖恩是否听见自己的话,但接着他看见布赖恩变换了一下姿势,意识到布赖恩是在指给自己看。现在,他的视觉更加适应黑暗了,他看出在右边最远处的角落里有一团白乎乎的东西。 “待在这儿别动。”他叮嘱了布赖恩一句,便冲到另一个货箱后。他端着枪,紧张地环顾四周,然后又朝前冲去。这一回,他隐蔽到了一个似乎是古井的物体后面。他的衣服湿透了,全贴在身上,把肌肉箍得紧紧的。他离得已经很近了,能够看出来那团白乎乎的东西是头发——贾森·麦基特里克的头发。这位老人背靠着一面墙半躺着,臂膀垂在身体两侧,下巴搭拉在胸脯上。 德克尔又一次环顾四周,随后从雨中冲过,奔到麦基特里克身旁,俯下身,伸手试他的脉搏。尽管天很黑,他仍看出老人灰西装的右胸上有一处的颜色明显更深些,这不是雨水造成的,是血。他来回摸着麦基特里克的手腕、脖颈和胸膛,试图找到他的脉搏。 他终于摸到了,欣喜地舒了一口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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