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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埃斯珀兰萨趟过一个个水洼,先于德克尔跑到奥兹莫比尔那儿。他从前座上抓起接收器。“还有信号呢,”他兴奋地说,“指针表明他在往北开。”

  德克尔跌进前座里,用力关上车门。当埃斯珀兰萨猛踩加速器时,他的身体在座位里往后倒去。奥兹莫比尔甩起砂砾,在积满雨水的停车区里摇摆了一下,朝州际公路上雨幕中的车灯光亮飞驰而去。

  4

  “信号变弱了!”德克尔盯着接收器上被照亮了的刻度盘。他的湿衣服全贴在身上。

  埃斯珀兰萨开得更快了。他甚至没顾得上打开挡风玻璃上的刮水器。他看见车流中出现了一个空隙,于是呼啸着驶上州际公路,开始超车。

  “天哪,我快要冻僵了。”德克尔拨动着车上取暖器的开关。他用那几乎毫无知觉的右手手指笨拙地摸索着,发现埃斯珀兰萨的刀子还插在他左腕上的绳结里。他仔细看着刻度盘。“信号变强了。”指针转动起来。“看!他下了州际公路。他在我们左前方!”

  比他们所希望的还要快,奥兹莫比尔的前灯照出了雨中一个昏暗的出口斜坡,有一个上9号公路的标志。

  “这条路跟州际公路平行。”德克尔说,“指针表明他改变了方向!他在往南开。”德克尔用刀子割开手腕上的绳子,差一点划伤了自己。血涌进他左手的静脉,让他感到一阵刺痛。他按摩着疼痛的手腕,绳子在上面勒出了沟。

  “你告诉我要弄得像真的一样。”埃斯珀兰萨说。

  “嗨,我还活着呢。我并没抱怨什么。”

  在出口坡道的尽头,埃斯珀兰萨驱车向左穿过横跨州际公路的大桥,然后又急速左转,进入9号公路,向南追着一长串汽车尾灯开过去。

  “信号更强了!”德克尔说,“慢一些。他有可能在前面的任何一,辆车里。”他割断了另一只手腕上的绳子。血涌到手上,他的手指不那么笨拙了,因而他能够更用力、更快地割断脚腕上的一圈圈绳子。

  虽然车上的取暖器正放出热风,他仍在发抖。各种令人不安的念头折磨着他。要是麦基特里克已经杀了贝丝呢?或者要是麦基特里克猜到自已被跟踪,找到了导引仪呢?不!我受了这么多苦,绝不能一无所获!贝丝必须活着。

  “指针表明他又转弯了。向右。往西开了。”

  埃斯珀兰萨点点头。“前面有四辆车,我看得见转弯的车灯。我要慢下来,这样他就看不见我们跟着他转弯了。”

  期望增强了德克尔的力量。他抹抹前额,看了看自己的手,不安地看见手掌上有红色。不是搀了红色食用色素的玉米糖浆,闻起来有一股铜的味道,无疑这真的是血。

  “我不知道这能有多大用处,这是我在小储藏柜里找到的一块干净手帕,”埃斯珀兰萨说,“试着止止血吧。”埃斯珀兰萨跟着麦基特里克向右驶下9号公路,经过一块写着罗克曼路的指示牌。他关掉了前灯。“没必要大肆宣扬。在雨里我几乎看不见他的尾灯,所以我能肯定他根本看不见我们。”

  “但你这是在盲驶。”

  “时间不会长的。”埃斯珀兰萨往左开上一条小道,又打开前灯,作了个180度的转弯,回到罗克曼路上,向左转,再次跟到了麦基特里克的后面。“万一他在看后视镜,我要是他,肯定会看的,他就会看见有车前灯从左边拐上这条路。任何从州际公路上跟踪他到这儿的人都不会从左边过来的。这样他就不会起疑心了。”

  “你对此很在行嘛。”德克尔说。

  “我还是在行一些的好。我还是小孩子时,曾跟那些帮派混在一起。跟踪人和被跟踪我都挺有经验。”

  “是什么让你改邪归正了?”

  “我遇到一个警官,是他让我明白过来。”

  “他肯定为你现在的生活而感到骄傲。”

  “去年他死了。一个带有敌意的醉鬼开枪杀了他。”

  空中令人目眩地一闪,随后而来的隆隆声使汽车抖动起来。

  “现在开始打雷打闪了,暴风雨更厉害了。”德克尔说。

  “该死的。”不知埃斯珀兰萨指的是暴风雨,还是他的回忆。

  闪电又一次划过时,他用手指了指。“我看见一辆车。”

  “接收器上的信号很强。指针直指着前面,”德克尔说,“那肯定是麦基特里克。”

  “该离开这条路了,我不想让他起疑心。”经过一个指示着克洛斯特镇的牌子之后,埃斯珀兰萨任由麦基特里克往前直开,自己则向右转,绕过一个街区,再回到罗克曼路上。这样别的车子已经超了过去,填补了奥兹莫比尔和麦基特里克的汽车之间的空隙。

  “接收器表明他还在我们的前面。”德克尔那又湿又冷的衣服仍然让他抖个不停。由于紧张,他的肌肉非常疼痛。他掉下岩壁时摔着的后背和前胸处肿了起来,阵阵抽痛着。这并不要紧。疼痛算不了什么,贝丝才是重要的。“不,等一下。指针移动了。他往右转了。”

  “是的,我看见他的前灯离开这条路了。”埃斯珀兰萨说,“我不想立即跟上去吓他一跳。我们开过他转弯的地方,看看他去哪儿吧。他可能是想用计甩掉尾巴。”

  他们开过寂静的镇中心,来到更加安静的镇郊。现在,当闪电划过时,他们看清了麦基特里克转弯的地方:一家普通的单层汽车旅馆。红色的霓虹灯上显出店名:岩壁旅店。相连接的平房——德克尔估计大约有20套——从路边向后往一个黑沉沉的地带延伸。奥兹莫比尔从那儿开过时,德克尔伏下身,以防麦基特里克回头瞥一眼跟在身后的稀疏车流。

  汽车旅馆落到奥兹莫比尔后面去了,德克尔慢慢直起身。“接收器上的指针表明麦基特里克已经停车了。”

  “你想怎么办?”

  “在路边的什么地方停车。我们回那儿去看看他在干什么。”

  德克尔拿起他在乔达诺的庄园里从一个警卫那儿拿来的手枪。一声巨雷,汽车抖动了一下。他看到埃斯珀兰萨把瓦尔特手枪装进口袋里。“我们最好带上接收器。万一这是个圈套,他再开车跑了呢?”

  “要是那样,怎么办呢?”埃斯珀兰萨问。

  “这问题问得好极了。”德克尔下了车,大雨立刻扑面而来。那一瞬间,他愤怒地想起,在罗马,那天晚上他跟着麦基特里克到那个设有圈套的院子里去时,天也正下着冰冷的大雨。埃斯珀兰萨跟着他下了车,棒球帽滴着水,湿透了的长发贴在脖子上。在过路车辆的灯光下,埃斯珀兰萨的脸看起来比平时更瘦削,鼻子和嘴巴更加突出,这使德克尔想起了一只猛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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