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艾特玛托夫 > 永别了,古利萨雷! > | 上一页 下一页 |
十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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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是这个意思。现在我们都不是那种谈情说爱的年龄了。我挺可怜你。” “那是为什么?” “你不是那种人。往后你会痛苦的。” “那你呢?” “我算什么?——一个大兵的老婆,寡妇。而你……” “我,是监察委员。这会儿路上碰见了你,有几件事向你调查调查。”塔纳巴伊想开个玩笑。 “你怎么老是在调查情况呢,小心点。” “哎,我这又怎么啦?这不是——我走我的服你走你的路。” “我是走我的路,咱们俩走的不是一条道。好吧,再见了。我没工夫。” “你听着,贝贝桑!” “什么呀?别这样,塔纳巴伊。何苦呢?你是聪明人。没有你,我已经够受的了。” “怎么啦,我是你的仇人还是怎么的?” “你这是跟自己过不去。” “怎么理解呢?” “随你的便。” 她走了,而塔纳巴伊骑着马在大街上走着,装成去什么地方办事的样子。他拐个弯,朝磨坊或学校的方向走去,兜了个圈子,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为的是哪怕能远远地再看望一番。看着她从婆婆家走出来(上工的时候,她把女儿放在那里),牵着小姑娘的手,朝村子尽头的家院走去。她身上的一切,包括她那种竭力不朝他这边张望、径直走路的样子,她那黑头巾下白净净的脸,她的小闺女,还有旁边跑着的小狗,——所有这一切,他都感到无比的亲切。 最后,她进了院子,消失不见了。这时候,他才朝前赶路。一路上他想象着:她如何开了门,进了空荡荡的家,如何脱下破旧的棉外套,只穿一件连衣裙跑去打水,如何生了火,给小姑娘梳洗、喂饭,如何从牛群里接回母牛,最后,到了夜里,如何孤单单地躺在黑漆漆的、冷清清的屋里,反反复复地说服自己,也说服他:他们两人无法相爱,他是个拖家带口的人,在他这样的年龄还爱上别人未免可笑,什么事情都得适可而止,他的妻子是个好人,所以更不应当使她的丈夫再为别的女人烦恼。 塔纳巴伊思绪万千,很不自在。“看来,命中没有缘分。”他思忖着,凝视着河那边烟雾绕绕的远方。他哼起一支支古老的曲子,把那些烦心的事;农庄啦,孩子们的衣服鞋子啦,朋友仇人啦,已经好几年不讲话的哥哥库鲁巴伊啦,还有那偶然梦见、但总要出一身冷汗的战争啦——把这人世间的一切烦恼,统统抛到脑后。他暂时忘记了他经受过的一切,以致他都没有觉察到,马正在浅滩上涉水过河,等上了岸,重又奔跑起来。一直到溜蹄马感到近处的马群,加快了步子飞跑的时候,塔纳巴伊这才回过神来。 “驾!古利萨雷,你这是往哪儿跑?!”塔纳巴伊如梦初醒,便抓紧了缰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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