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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菲尔米亚尼夫人不常到圣日耳曼区来吧?”这句话是一个想跻身于显贵阶层的女人说出来的。对大迪潘先生①也好,拉法夷特先生②也好,她总把德字胡乱加在所有人的头上,败坏他们的名誉③。她一辈子为体面操心,使她极为苦恼的是,她却住在沼泽区,她丈夫做过诉讼代理人,不过是皇家法庭的诉讼代理人。

  ①大迪潘(1783—1865),法国王政复辟时期的名律师和自由派政治家。

  ②拉法夷特(1757—1834),法国将军和政治家,复辟时期著名的自由派领袖。

  ③“德”字放在姓氏前表示贵族身分,但说话人却把它错放在一些资产阶级自由派人士头上,故有败坏“名誉”之说。

  “先生,菲尔米亚尼夫人吗?我不认识她。”这个人属于公爵那一类型。他只承认那些被允许出入宫廷的女人。原谅他吧,他是由拿破仑封为公爵的。

  “菲尔米亚尼夫人?从前是不是当过意大利剧院的演员?”

  说这话的是那种幼稚无知的人。这类人有问必答,宁可无中生有,也不愿闭口不语。

  两个老太太(前法官的妻子)。第一个说(她头戴一顶打着蝴蝶结的便帽,满脸皱纹,尖尖的鼻子,手捧一本祈祷书,说话的声音很刺耳。):“这位菲尔米亚尼夫人,她娘家姓什么?”

  第二个说(她那张红红的小脸就象一只该扔掉的小红苹果,说话声音很柔和。):“她是卡迪央家的,亲爱的,她是卡迪央老亲王的外甥女,所以也是摩弗里纽斯公爵的表妹。”

  菲尔米亚尼夫人是卡迪央家的。即使她品行不端,没有财产,年纪不轻,但她还是个卡迪央。这好比一种偏见,卡迪央家的人总是富有而充满活力的。

  一个怪人说:“亲爱的,在她的候见厅里,我从来也没有见过穿木底皮鞋①的人,你到她家去,名誉不会受到损失,还可以放心大胆地在那儿赌钱,因为,即使有几个骗子,他们也都有贵族身分,所以没有人会在那里吵架。”

  ①这种鞋在当时的资产者中十分流行。

  一个属于观察家类型的老人说:“亲爱的,你到菲尔米亚尼夫人家中去,会发现一个美丽的女人,懒洋洋地坐在壁炉旁的一个角落里,她难得从安乐椅上站起身来,只有太太们、大使们、公爵们或地位显要的大人物来了,她才起身相迎。她非常和蔼可亲,讨人喜欢,她很健谈,而且什么都愿意谈。在她身上可以看到激情的一切迹象,但是人们夸大了爱慕她的人数,反而猜不出谁是她最心爱的。如果怀疑的对象仅仅是她的两三个知心朋友,那我们就会知道谁是她在社交场中的相好了;可是这是一位极神秘的女人:她已经结婚,而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她的丈夫;菲尔米亚尼先生完全是个虚构出来的人物;他就象人家乘驿车出门时花钱租用、却从来也见不到的那第三匹马;据演员们说,夫人是欧洲首屈一指的次女低音,自从她来到巴黎,还没有唱过三次呢;她接待了许多人,却从不上任何人家去作客。”

  观察家是以先知的身分讲话的。必须把他的话、他说的轶事、他的引证当作真理来接受,否则就要被当作一个没有文化、没有才干的人。他会在许多客厅里兴高采烈地诽谤你。

  在这些客厅里,他就象海报上的开场戏那么重要,这类戏经常对着寥寥无几的观众演出,过去曾大受欢迎。这位观察家有四十岁,他从不在家中用晚餐,自认为对女人没有危险;他头发上扑粉,穿一套栗色服装,意大利剧院的好几个包厢里总有他的座位;有时,他也混在食客中间,但是由于他担任过非常重要的职务,不至于被人家怀疑是一个吃白食的常客;况且他在某省还拥有一块土地,这个省的名字,他可从来没有说起过。

  “菲尔米亚尼夫人?亲爱的,她是缪拉从前的情妇呀!”这个人属于爱抬杠的那个类型。这种人给所有的回忆录做“勘误表”,对每件事都要更正一下,总以一百对一来打赌,对一切都满有把握。你可以当场拆穿他们在同一天晚上玩的“分身术”把戏:他们说,马莱谋反时,他们在巴黎遭到逮捕,可是他们忘记了就在半小时以前,他们刚刚渡过别列津纳河。①几乎所有爱抬杠的人都是荣誉勋位团的骑士,他们嗓门很高脑门很塌,赌钱输赢很大。

  ,①马莱将军(1754—1812),法国准将,曾于一八一二年十月二十二日策动反对帝国的巴黎驻防军起义。拿破仑部队从莫斯科撤退,强渡别列津纳河,是在同年十一月末。因此马莱谋反对遭逮捕的人,根本不可能参加强渡别列津纳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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