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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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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以前,金眼女郎向她的情人频频暗送秋波,含义十分明显,亨利见了,心花怒放。可是有一次被女傅撞见,她急切地对芭基塔说了几句话,芭基塔伤心绝望地钻进马车去了。此后一连数日,芭基塔再没有到杜伊勒里花园来。洛朗奉主人之命,到公馆附近去盯梢。他从邻人处获悉,自从女傅撞见她监视的少女与亨利眉来眼去那天以来,无论是两个女的,还是年迈的侯爵,都没有出过门。将两个情人系在一起的这条如此纤细的线,就这样断了。 过了几天,谁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德·玛赛目的达到:他已经有了印章、封蜡和信纸。印章和封蜡,与伦敦寄给瓦勒戴斯小姐的信件所用的印章和封蜡一模一样,信纸与寄信人之所用也完全相同。他还弄到了往信上加盖英国、法国邮票的全部必需用具和打火印用的烙铁。他写了一封信,将它伪装成寄自伦敦的信件模样。信的原文如下: 亲爱的芭基塔: 你在我心中激起的热烈情感,我想无需用语言来向你描述了。如果你也怀着同样的情感,那我真是幸福无比。你要知道,我已经找到了与你通信的办法。我名叫阿道尔夫·德·古惹,家住大学路五十四号。如果你受到严密监视,无法写信,如果你既无纸又无笔,从你不回信的举动中,我自会明白。明天会有人整日在德·纽沁根男爵的花园里等待。如果从上午八时至夜晚十时这段时间内,你没有将回信从你家花园墙上扔进他家花园内,那么,将有一个对我完全忠心耿耿的人,于后日上午十时,用绳子拴着两个小瓶,从墙上给你扔过去。那个时间前后,你一定要去散步。其中一瓶装有鸦片,供麻醉你的阿耳戈斯使用,只要给她服用六滴便已足够。另外一瓶装有墨水。墨水瓶盖子已经开过,另一瓶尚未启封。两个瓶子均相当扁平,使你得以藏在怀中。为了能与你通信,我已经做了这些事。这一切大概能使你明白,我是多么爱你。如果你还有所怀疑,我坦率地向你承认,为得到一个小时的幽会,我情愿送掉整个性命。 “这些可怜的女人,她们是相信这个的!”德·玛赛心中想道,“不过,她们也有道理。一封情书,伴以如此令人信服的情境,如果有个女人竟不为之动心,我们对她会作何感想呢?” 第二天早上八点钟左右,这封信由邮差莫瓦诺先生交给了桑-雷阿尔公馆的门房。 为了接近战场,德·玛赛来到保尔家吃午饭。保尔住在苗圃街。两点钟的时候,两个朋友正在谈笑,提起一个年轻人,并无牢靠的财产,却一心想过奢华的生活,结果弄得负债累累,无力偿还。二人正以此为笑谈,并给那个人设想出路,亨利的车夫竟然来到保尔家寻找自己的主人,并且将一个神秘的来客带到他面前。此人非要和德·玛赛亲自面谈不可。来人是一个黑人与白人的混血儿。如果塔尔玛①遇见过他,扮演奥赛罗的时候,一定会从他身上汲取灵感的。庄重的复仇,迅速的臆测,将某个念头付诸实施时的敏捷,摩尔人的力大无穷和孩童式的不假思索,这一切,在他非洲人的面庞上,都活生生地表现出来。他乌黑的眼睛定睛瞧人,犹如猛禽的双眼;没有睫毛,一层蓝莹莹的薄膜将眼睛镶嵌其中,又似秃鹫的双眼。他的额头小而低,颇带有威胁的意味。显然,这个人是处于唯一的一种思想制约之下。他那健壮有力的臂膀并不属于他自己。跟随他前来的,还有一个人。从令人瑟瑟发抖的格陵兰直到令人大汗淋漓的新英格兰,根据“这是一个穷光蛋”这句话,各种不同的想象能力都能描绘出这样一个人的形象来。一听到这句话,所有的人都能猜测出这样一个人的模样,根据每一国度各异的想象法,眼前便浮现出这样一个人的形象。可是,他白净的面庞布满皱纹,边缘通红,留着长长的胡须,有谁能想象得到?他发黄打绺的领带,油腻的衬衫领子,破旧不堪的帽子,旧得发绿的礼服,可怜巴巴的裤子,皱皱巴巴的背心,镀金的别针,脏污的皮鞋,在泥泞中踩过的鞋上花饰,有谁见过?他现在和过去一贫如洗的生活,有谁理解?惟有巴黎人。巴黎的穷光蛋是完全彻底的倒霉鬼,知道自己是多么穷困,从中还能感受到一丝愉快。混血儿的模样,则与路易十一时代手里擒着要上断头台的人的刽子手十分相象。 ①塔尔玛(1763—1826),法国著名演员,曾扮演过奥赛罗、麦克白、哈姆莱特等著名角色。 “怎么给我们搞来这么两个怪物?”亨利说道。 “笨蛋!有一个简直叫我脊梁骨发凉,”保尔回答道。 “喂,你,你们两个里头更象虔诚基督徒的那个,你是什么人?”亨利盯住穷光蛋问道。 混血儿呆在那里,两眼死死盯住这两个年轻人。他什么也听不懂,极力根据手势和嘴唇的动作猜测出一点什么。 “我是代写书信、文书的代笔人和翻译。我就在司法大厦,名叫普安塞。” “好……那,这个呢?”亨利指着混血儿对普安塞说。 “我不知道他是谁。他只会讲一种西班牙方言,把我带到这里来,好能跟您说通话。” 混血儿从口袋里掏出亨利写给芭基塔的信,交给亨利。亨利一把将信投进炉火之中。 “好吧,现在开始初露端仉了,”亨利心中想道,“保尔,你让我们单独谈谈。” “我给他翻译了这封信,”待他们单独留下来时,翻译继续说道,“翻完以后,不知他到哪儿去了。后来他回来找我,把我带到这里来,答应给我两个路易。”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鬼家伙?”亨利问道。 “我没给他翻‘鬼家伙’这个字,”等待混血儿回答时,那翻译说道。“先生,他说,”听那陌生人讲完,翻译接口说道,“您明天晚上十点半钟,一定要到蒙马特尔大街咖啡馆附近去。您会看见一辆马车,您上车时要对准备开车门的人说‘cortejo’。这是一个西班牙词,意思是‘情人’,”普安塞补充道,向亨利投过热烈祝贺的眼光。 “好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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