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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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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好心人梦想的共和议会是不可能存在的;希望有这种议会的人,若非受骗的糊涂虫便是未来的暴君。一个评议会在应当促使国家采取行动时,却讨论国家的危机,你们不认为它十分可笑吗?就算人民有了一些代言人,委托他们接受或拒绝赋税,那倒是公平的,不过这种事古已有之,无论是在最最残酷的暴君还是最最宽厚的英主统治下都曾有过。金钱不是俯拾皆是的,赋税更有其天然的界限,超过这个界线,国民就会起来抗税,要不就坐以待毙。这个选举团体如同它所反映的各种需要和各种思想,一贯变化无常,如果它反对将大众的意志屈从于某条错误的法律,那就万事大吉了。可是,让来自帝国各个角落的五百个人制订出一条确当的法律,这种设想岂不是一场恶作剧,迟早要害苦黎民百姓吗?这些人只是换几个暴君,仅此而已。那么政权和法律就应该是某一个人的事业,这个人迫于形势,不得不随时将他的行动提请全国人民批准。但不管是一个人当政,还是几个人或许多人掌权,修改施政纲领只能通过一个民族的宗教机构来实行。宗教是对付滥用极权的唯一真正有效的抗衡力量。一个民族如果丧失了宗教感情,就孕育了动乱的因素,君主也不得不变成暴君。设置在君王和庶民之间的议会,对于以上两种倾向来说,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根据我方才所说的,议会只能成为造反或暴政的同谋。然而,我所倾向的独裁政府也不是绝对的好,因为政治上的结果永远取决于风俗习惯和宗教信仰。如果一个民族已经老化,如果伪哲学和爱争辩的习性已经使它病入膏盲,这个民族即使形式上享有自由,也必定走向专制;同样,聪明的人民几乎总能在专制形式下找到自由。基于上述情况,我们有必要大大限制选举权,建立一个强有力的政权,创建一个既能使富人成为穷人的朋友,又能教育穷人安于天命的有权势的宗教。总之,当今存在着一项迫在眉睫的任务,就是把议会的活动限制在讨论赋税和通过法律的范围之内,剥夺其直接立法的权力。 “我知道,在有些人的头脑里存在着另一些想法。今天象过去一样,常会遇到一批热心追求好上加好的人,他们总想责令社会变得比现在更聪明些。殊不知,旨在施行整个社会大迁移的改革,需要得到普遍的认可。改革者必须有耐心。我估算了创立基督教——纯属用和平的手段实现的思想革命——所花的时间,一想到为物质利益闹革命所带来的苦难就不寒而栗,我因此得出结论:要维护现存的制度。基督教说过:让每个人有自己的思想;现代法律则说:让每个人有自己的土地。现代法律和基督教精神在此取得了一致。让每个人有自己的思想,就是赋予人们以思想的权利;让每个人有自己的土地,乃是确认通过劳动拥有产业的权利。我们的社会应当依此而建立。大自然将人类的生命建立在维护自身安全的意识上,社会生活则建立在个人利益的基础上。这些就是我心目中真正的政治原则。宗教用来世的思想消除了这两种利己主义的感情,从而改变了社会接触中的冷漠无情。上帝就通过以忘我为美德的宗教感情来减轻利益冲突所产生的痛苦,正如他曾经用无形的法律缓解了人间社会这个机体中产生的冲突。基督教教育穷人容忍富人,教育富人减轻穷人的苦难;这两句话对我来说,正是天上人间一切法律的精髓。” “我不是政治家,”公证人接口说,“我将国君看作随时需要清理账目的社会清理人,他只是把从前任手中接收的资产一文不少地移交给他的继承者。” “我也不是政治家,”贝纳西打断公证人的话,急忙反驳说,“只要依靠良知,就能改善一个镇、一个区或一个行政区的命运;治理一个省的人就已经需要才干了;可是这四级行政区划只打开有限的视野,平常人很容易一览无遗;它们的利益通过一些显而易见的纽带与国家的整体运动联系起来。在高一级的地区,一切都扩大了,政治家必须高瞻远瞩。在为一省、一地,一区或一镇创办福利的时候,只需预见十年后的效果,而一旦涉及整个国家,就必须预感到国家的气数,并用一个世纪的时间加以衡量。象柯尔柏①和苏拉那样的天才,如果不依靠造就出拿破仑和克伦威尔②的毅力,也是微不足道的。先生们,伟大的相才,乃是镌刻在一个世纪年轮上的伟大思想,正是这种相才,为这个世纪带来了荣耀和昌盛。对于他来说,坚韧不拔的精神是他首先必须具备的美德。同样,在人间事务中,这种精神不正是力量的最高表现吗?有些人的头脑里缺乏统观全国的思想,只有当宰相的概念,这种人我们近来见得多了。因此真正的国务活动家,为我辈奉献出浩如烟海的人间诗篇的人物,不能不使我们敬佩。高瞻远瞩,顺应天命;置身于政权之上,留任于自觉有用之时,而不过高地估计自己的力量;清心寡欲,摒弃一切庸俗的奢望,以便做到自制、未雨绸缪,意志坚定和自强不息;公正果断,有条不紊,控制自己的感情,处事全凭智慧;既不疑人也不信赖人,既不多疑也不轻信,既无报恩之情也无负义之心;既不落后于形势也不为某种思想所震惊;总之,在生活中和群众息息相通,展开智慧的双翼,扩大嗓子的音量,运用锐利而统观全局的目光,自始至终统治着群众,这样的人难道不比凡夫俗子稍稍高明一些吗?正因为如此,这些伟大和高贵的国父们的英名将被万世传颂。” ①柯尔柏(1619—1683),路易十四的重臣,历任宫廷大总管、财政总监、王家国务秘书等职,在发展工商业、改组财政和司法、创设法国科学院和国家天文台等方面起过重大作用。 ②克伦威尔(1599—1658),十七世纪英国资产阶级革命家,曾两次战胜王党军队,他处死了英王查理一世,宣布成立共和国,同时镇压国内民主运动和爱尔兰民族起义,对外实行侵略和扩张,先后战胜过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等国。 席间出现了短暂的冷场,宾主们互相注视了一会。 “先生们,你们还没谈军队呢,”热奈斯塔大声说,“依我看,军队的编制正是每一个优良的平民社会的楷模,宝剑才是一个民族的保护者。” “上尉,”治安法官笑着说,“一位老律师曾经说过:历代帝国都由宝剑开始,由墨水瓶结束,我们现在正处于舞文弄墨的阶段。” “诸位,”医生也笑着大声说,“我们已经安排了世界的命运,现在可以谈谈别的事了。来吧,上尉,来一杯埃尔米塔日酒①吧。” ①罗讷河地区著名的埃尔米塔日葡萄园酿造的葡萄酒。 “一杯不够,我来两杯,”热奈斯塔伸过酒杯说,“我要为您的健康干杯,也就是为给人类带来荣誉的人的健康干杯。” “而且是为我们大家所爱戴的人的健康干杯,”本堂神甫嗓音悦耳地说。 “让维埃先生,难道您想让我犯骄傲之罪吗?” “神甫先生只是轻声细语地说出了全区人民大声说出的话,”康邦先生接口说。 “诸位,我提议陪让维埃先生回他的住宅,顺便借着月色散散步。” “好啊,”客人们站起身来准备送神甫回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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