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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他看见神甫又作了一个否定的手势,便又接下去说:“我并不向您打听这两个年轻人在哪里;不幸得很,我们肯定可以把他们找到:森林已经被包围了,进入巴黎的通路都有人监视,边境也是一样。请注意听我说,如果这些先生们处在这个森林和巴黎之间,他们一定落网;如果他们现在巴黎,我们会在巴黎找到他们;如果他们退回来,这些可怜的人就要被逮捕。第一执政喜欢前贵族,看不惯共和党人,道理很简单:如果他想登上王位,就必须扼杀自由之神。这个秘密只有您知、我知。就这样,您瞧!我可以等到明天,我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可是您千万要提防陪我来的那个密探,这个该死的普罗旺斯人是魔鬼的化身,他有富歇的训令,就如同我有第一执政的训令一样。”

  神甫回答:“如果西默兹先生们的确在这里,我愿意献出十品脱的血同一条胳膊去救他们;可惜的是,纵使五天鹅小姐是他们的心腹,关于他们的话,她从来没有吐露过一个字,而且从来没有赏脸征求一下我的意见,这一点我可以凭我的灵魂得救来保证。现在我对她的守口如瓶感到很高兴,假如她真的有什么需要守口如瓶的话。我们每天晚上都玩波士顿纸牌,今天晚上也一样,一直玩到十点半,一点声音也没有,我们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见。在这孤寂的山谷里,只要有一个孩子走过,所有的人都看得见而且知道这件事,可是半个月以来没有一个陌生人来过。两位奥特塞尔先生和两位西默兹先生加起来就是四个人,不可能没人知道。奥特塞尔老头同他的妻子是拥护政府的,他们想尽方法要叫他们的两个儿子回到他们身边,昨天他们还写信给两个儿子啦。因此,凭我的灵魂与良心发誓,要不是您到这儿来搜查,我还坚信他们住在德国呢。让我秘密地告诉您吧,这宅子里只有年轻的女伯爵一个人对第一执政的优秀品质没有作出公正的评断。”

  “老狐狸!”科朗坦心想。接着他抬高了声音回答:“如果这些年轻人被枪毙了,那可是你们咎由自取!现在这件事我可不管了。”

  他是把古热神甫带到月光照得明亮的地方的,他说上面几句不祥的话的时候,猛然间死死盯着神甫的脸。神甫显得十分苦恼,但完全是一无所知和料想不到的样子。

  “神甫先生,请记住,”科朗坦继续说,“由于他们对贡德维尔土地的权益,所以在当地这些下属人员看来,他们的罪过就加倍严重。我希望他们宁可求阎王,不要同小鬼们办交涉。”

  “那么真的是有一桩阴谋了?”神甫天真地问。

  “一桩卑鄙、无耻、可恨的阴谋,它同我国国民光明磊落的性格是格格不入的,”科朗坦说,“所以它必然遭到各方面的反对。”

  “嘿,五天鹅小姐是不可能干卑鄙勾当的,”神甫高声说。

  “神甫先生,”科朗坦说,“听我说,她参与这件事(这也是我们两人私下说的)已经有足够的证据,可是还不足以构成法律上的罪证。她一知道我们要来就逃走了……而我事先已经派镇长来通知你们。”

  “对的,可是如果您真的一心要救他们,镇长前脚进来,您后脚马上就到,也未免来得太快了,”神甫说。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便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再也无须说什么了。他们都是十分精明的人类思想的解剖学家,只要声音有所变化,眼神有点异样,突然说出一句话,就足以让他们看透整个灵魂,正如野蛮人根据欧洲人难以觉察的一些特征可以辨别出敌人一样。

  “我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本想在他身上捞一把,谁知反而暴露了我自己,”科朗坦想。

  “哼!这混蛋!”神甫心里想。

  科朗坦同神甫回到客厅的时候,教堂的旧钟正在敲响半夜十二点。只听见全宅各房间的门、各橱柜的门打开、关闭的声音响成一片。宪兵们把铺好的床弄得乱七八糟。佩拉德凭着间谍的机智,到处搜索,到处探查。宅里的忠仆们始终静默不动地站在那里,他们对这种抄查感到又害怕,又气愤。

  德·奥特塞尔先生同他的妻子和古热小姐凄然地交换着眼光。一心想知道个究竟的心情使全宅每一个人都保持着清醒。

  这时候佩拉德从楼上下来,走进客厅,手里拿着一个雕花的檀香木盒子,大概是以前西默兹海军上将从中国带回来的。这盒子很美,形状扁平,有四开纸那么大小。

  佩拉德招手叫科朗坦过来,把他拉到窗台边。

  “我找到了!”佩拉德说,“这个米许,他能够出价八十万金法郎向马里翁购买贡德维尔,他刚才还想杀死马兰,他一定是西默兹家族的人;他威胁马里翁,用枪瞄准马兰,都是出于同一动机。我看他是很有心计的人,他只有一个念头,他获悉了事情的内幕,就跑到这儿来通知他们。”

  “马兰可能同他的公证人老朋友谈起关于阴谋的事情,”

  科朗坦把他同事的推理接过来继续说下去,“而米许正在旁边埋伏,一定是听到了他们谈起西默兹两兄弟。实际上,米许之所以把卡宾枪收起来,一定是为了防止一件比失掉贡德维尔更严重的灾祸。”

  “而且他也认出了我们是什么人,”佩拉德说,“因此,当时我就觉得这个乡下佬的聪明智慧简直是奇迹。”

  “哦!这证明他在时刻警惕着,”科朗坦回答,“可是,无论如何,我的老朋友,我们不能有任何幻想:背叛的行为在发着恶臭,原始人从很远也闻得出来。”

  “那对我们只有更好,”普罗旺斯人说。

  科朗坦向一个宪兵吆喝:“把阿尔西的宪兵班长叫来,”他转过来对佩拉德说,“把他派到米许的住宅里去。”

  “我们的耳目维奥莱特已经在那里了,”普罗旺斯人说。

  “我们没有得到他的消息就离开了,”科朗坦说,“我们应该带萨巴蒂埃一起来,光我们两个人不够。”

  宪兵班长进来以后,科朗坦把他拉到自己同佩拉德之间,对他说:“班长,不要让他们骗过你,就象他们刚才骗过特鲁瓦的宪兵班长一样。我们认为米许是插手这件事的;你到他住的地方去,到处检查一下,回来报告我们。”

  宪兵班长回答:“我的一个手下人在我们逮捕那两个年轻仆人的时候,听见森林里有马蹄声,我已经派了四条能干的大汉去追赶想躲到森林里去的人。”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他的马蹄声在草地的铺石道上面响着,很快就消失了。

  “好吧!他们或者进入巴黎,或者退回德国,”科朗坦自言自语。他坐了下来,从短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本簿子,用铅笔在上面写了两道命令,签了字封好,招手叫一个宪兵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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