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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幸亏,艾尔通抓住牛轭,使劲一扳,又把车子向反面扭转过来。前面河底是个缓坡,牛马脚渐渐高起来了。过了一会儿,终于安全过了河。大家虽然湿得透心凉,但心里还是满意的。

  不过,车子的车厢碰坏了一点,爵士的马的前蹄铁掌也丢了。

  这种意外的损失急需修理,大家面面相觑,十分为难。艾尔通这时又自告奋勇,愿意去数公里外的黑点站找到钉马掌的铁匠来。

  “好,那就拜托你了,艾尔通,”爵士说,“你来回需多久?”

  “大概需几个钟头,但不会更多了。”

  “你去吧,快去快回。我们就在维买拉河岸上宿营。”

  几分钟后,那水手长艾尔通骑了快马,在一排茂密的木本含羞草后面消失了。

  这一天的空闲时间都消磨在闲淡和散步之中,旅客们游览着维买拉河边的风景,谈着笑着。许多灰鹭和红鹤等他们走近“扑楞楞”地飞去了。缎光鸟藏在无花果树的高枝上,黄鹂、斑鸠、翘翅鸟在肥大的百合花枝中飞来飞去,悲翠鸟不再捕鱼了,比较文明的鹦鹉,依然在开花的胶树上发出令人耳聋的鸣叫。

  散步的人们就这样欣赏了一整天美丽的大自然,他们有的来到潺潺的水边,有的躺在软绵绵的草地上,有的在木本含羞草丛中溜达。黄昏时间很短,天一会儿就黑了。他们看着星宿的方位走回来——因为南半球是没有北斗星的,只好把地平线与天顶中间闪耀着的南极十字座作为他们的指向标。

  奥比尔先生已在帐篷里摆下晚饭了。大家很快入了席。晚饭甚丰,是一盆烩鹦鹉,这鹦鹉是威尔逊用技巧打的,经司务长的妙手做成的。

  晚饭后,大家想找个话题谈谈,迟点去睡,以免辜负了美好的月色。人群中自然少不了巴加内尔,海伦夫人要求他讲些来大洋洲探险家的故事,大家一致赞成。

  要地理学家把话匣子打开,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听的人躺在一棵茂盛的“盘杉”树下,雪茄冒出的一缕缕轻烟直升到那消失在黑暗里的枝叶里。巴加内尔马上不加思索地讲起来:

  “你们也许还记得,朋友们。我在船上讲过许多旅行家的名字,他们都深入腹地,做了由南到北或由北到南的探险。其中有名的几人是柏克、马金莱、兰兹博罗和斯图亚特。关于马金莱和兰兹博罗我不多说了。他们两个人是澳大利亚委员会派去寻找柏克的,因为柏克从那次旅行后,一直没有回来。”

  “柏克和斯图亚特是两位大胆的探险家,我现在要说的是他俩位的探险史。闲话少叙,言归正传。”

  “1860年8月20自,在墨尔本皇家学会的鼓励下,一位爱尔兰的军官出发了,他就是罗伯尔·柏克。和他一起去的共11人:有出色的天文学家威尔斯,植物学家白克莱尔博士,有格来,有印度青年军官金格,有蓝尔,有白拉赫,还有几名印度兵。此外,还有载有行李和18个月的粮食的25匹马和25匹骆驼。这个探险队预定先沿柯伯河走,直到北岸的卡奔塔利亚湾。他们顺利地越过墨累河和大令河流域,到达殖民地边界的梅宁驿站。”

  “到了那里,他们认为行李多了太累赘。由于这种困难,再加上柏克脾气不好,探险队内部不和。指挥骆驼的蓝代尔,带着几名仆人逃离探险队。柏克照旧前进,他朝着柯伯河的方向走下去,他有时走过水草丰美的牧场,有时走过沿途缺少水源的石子路。到11月,离出发点已3个月了,他们在柯伯河岸上建立起第一个储粮站。”

  “那些旅行家在那里停留了一些时候,突破了一系列的困难,后来在威尔斯堡建立了一个中途据点。柏克把探险队分成两个小队。一个小队由白拉赫领导,在威尔斯堡留守3个月,或3个月以上,如果粮食不缺的话,一直到另一个小队回来。另一个小队只包括柏克、金格、格来和威尔斯4个人。他们带去六匹骆驼,还有3个月的粮食,包括150斤的面粉、50斤大米、50斤荞麦粉、50公斤干马肉、100斤咸猪肉和腊肉、30斤饼干,这一切都是途中所用的。”

  “这四个人出发了。艰难地穿过一片荒芜的地区,最后到达埃尔河上。自此,他们尽可能地循着东经140度线,一直往北走。”

  “1月7日,他们走过南回归线,太阳热得和火一样。这一带常常出现海市蜃楼的奇景,往往找不到水喝,有时遇到激烈的暴风雨时,也能凉爽一些,有时还会遇到游荡的几个土人,土人倒没有为难他们。总之,沿途没有什么河流,或高山阻挡,路上困难不大。

  “1月12日,北面出现了一些砂岩质的丘陵。到了山脚,走路就辛苦了。人还可以勉强向前走,牲口却不肯动,俗话说‘老是在山里转!骆驼怕得出了汗!’虽然如此,他们还是以极大的毅力达到脱纳河河岸,后来到了佛林德河上游,它是在棕树和桉树的帘幕下流入卡奔塔利亚湾的一条河流。

  “接着是一连串的滩地,这说明离海洋不远了。这时,不幸的是死了只骆驼,其余的骆驼都不肯再向前走了。金格和格来只好留下来陪它们了。柏克和威尔斯继续步行往北,他们所遇到的困难难以述说,他们的日记中说得一清二楚。之后,他们到达了一个被海潮淹没的滩地,但并没有看到大洋。”

  “这样说,他们就不再前行了?”爵士问。

  “当然不能前行了,”地理学家回答,“滩地走上去就往下陷,他们只好回威尔斯堡和他们的旅伴会齐。回来又谈何容易!柏克和同伴已累得精疲力尽,只是一步一步地移到格莱和金格两人这里。然后又继续回归。”

  “回来路上又碰到种种意外、危险和艰苦,我们知道得不清楚了,因为他们没有留下记录,但是想来一定是十分危险的。

  “的确,他们4个月到达柯伯河的时候,4个人只剩3个人了。格莱因劳累过度而病死,6匹骆驼也先后死了4匹。然而,柏克只要到达威尔斯堡,那里就有白拉赫留的存贮粮等候着他,他和同伴就会得救。因此,又打起最后的精神,一步步地挨着向前走。4月21日,终于到达威尔斯堡!……谁知道,就在这一天,白拉赫因为等了5个月不见来人,已独自一人走了。”

  “走了!”小罗伯尔惊叫起来。

  “没错,走了!你说,气人不气人!白拉赫当然也追不上他了。这3个被遗弃的人吃了点余粮,体力也稍微恢复了一下。但是,交通工具难以解决,距大令河还有150公里呢!”

  “就在这时,柏克提出去离这里较为靠近绝望出的澳洲殖民站去。3个人就这样又出发了。剩下的两匹骆驼,一匹死在柯伯河泥泞的支流中,另一匹也一步不动了,只好杀掉充当于粮。因为那时干粮已吃得尽光。接着,他们只好吃一种叫“纳儿豆”的水生植物。沿途的两侧没有水,他们又没有盛水的工具,因此,不得不沿着柯伯河岸行走。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一场火灾又把他们的草棚子和所用的衣物烧掉了。他们真的一切都玩完了!只好等死!”

  “柏克把金格叫到身边说:‘我快要死了,这是我的表和笔记本,留下做个纪念;你把手枪放在我右手中,死时怎样摆就怎么摆,不用去管它,不用掩埋我。’说完这几句话后,柏克就不再开口,第二天早晨8点就气绝身亡。”

  “金格惊恐得很,不知如何办才好,跑去找土人帮忙。但当他回来了,威尔斯也死去了。至于金格本人,总算被土人收留。到了9月份,皇家学会派出探险队来寻找他们,终于在土人群居的地方找到金格。就这样,那次纵贯大陆的4个探险家,只有一个活着归来。”

  巴加内尔的叙述给听众在脑海中留下悲惨的印象。大家想起格兰特船长,不知他在何方,也许会和柏克的命运一样。这种联想自然而生,所以玛丽小姐情不自禁地流出了眼泪。

  “我的父亲!我可怜的父亲啊!”她自言自语地叫着。“玛丽小姐,你冷静点,”船长赶快说,“人家受那些困难,是因冒险而行。格兰特船长会和金格一样,在土人那里生活得很好,会活着回来的!你父亲并未遭受那种险恶的环境啊!”“他的安全绝对没问题!”巴加内尔又补充了一句,“我再重复一遍,小姐,大洋洲土人都是热诚好客的!”

  “但愿上帝保佑他!”那少女含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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