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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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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在好几个钟头内,我坚持顽强地挥动铁锨。这工作支持和鼓励我。并且,工作就等于离开诺第留斯号,也就是直接呼吸那现在是从储藏库取来的、由空气箱供应的纯洁空气,就是离开那贫乏和恶浊的船上空气。 到了晚上,坑又挖去了一米。当我回到船上时,我吸了空气中饱和的碳酸气,差不多窒息了。啊!我们为什么没有方法来消除这种有害的气体呢!我们并不缺乏氧。这海水中含有大量的氧,我们的强力电池可以把它分解出来,它可能给我们把那兴奋刺激人的气体回复了原来状态。我想过这事,但有利:么用处,因为,由我们呼吸产生的碳酸气已经侵入船上各部分了。吸收碳酸气,要把氯化钾放在排气管中,不停地摇动玻璃管。可是船上缺乏氯化钾,没有别的物质可以替代。 这一晚上,尼摩船长必须打开储藏库的龙头,放出数阵纯洁空气到诺第留斯号内部。没有这种措施,也许我们早上就不能醒来。 第二夭,8月26日,我又做矿工的工作,要把第五米的冰挖出来。冰山的两侧和底层显然加厚了。很显然,这些冰块在诺第留斯号可能脱身之前,都要凝结起来。我一时感到绝望。我的铁锨差不多要从我手中掉下来了。挖有什么用处,既然我要被窒息死,被这变为石头的水所压扁,就是野蛮人的残酷也没有发明出这样的一种酷刑。好像我是夹在一个怪物的牙床里面,无法抵抗,逐渐收紧在利齿中了。 这时候,尼摩船长指挥工作,他自己也工作,从我身边走过。我手挨他,把我们冰监牢的墙壁指给他看。船右舷的冰墙挨近诺第留斯号的船身不及四米了。 船长明白我的意思,做个手势,要我跟着他走。我们回到船上。我的潜水衣脱下后,我随他到客厅中。 “阿龙纳斯先生,”他对我说,“我们要使用些特殊奇妙的方法,不然的话,我们就要被封在这凝固的冰中,像被封在洋灰中那样。” “对!”我说,“但怎么办呢?” “啊!”他喊道,“我的诺第留斯号是不是有足够力量,可以支持这种压力,不至被压扁呢?” “那么将怎样呢?”我问。我不明白船长的意思。 “您不明白这水的冻结作用可以帮助我们!您没有看见因为水的凝固,它可以炸开那困住我们的冰场,就像它在冰冻的时候,它可以炸开最坚硬的石头那样!您没有觉得它并不是毁灭人的力量,而是拯救人的力量!” “对,船长,或者是这样。但是,不管诺第留斯号有怎样的抵抗力,它不可能支持那种大得怕人的压力,”它要被压扁,像一片钢叶了。” “先生,我知道这点。那么,我们不能指望大自然的帮助,要完全依靠我们自己了。那就得反抗这种凝固作用,就得消除它。不单是两侧的冰壁愈来愈紧了,而且诺第留斯号的前头或后面也没有剩下十英尺水了。凝固作用是从各方面向我们进攻了。”储藏库中的空气,可以我们在船上呼吸多少时候?”我问船长跟我面面相觑地说 “后天,储藏库就空了!” 我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对他的回答我还用得着诧异吗?3月22日,诺第留斯号潜入南极流畅的水底下。今天是260,五天以来,我们生活的空气就完全依靠船上的储藏了!而这留下可以呼吸的空气又要保留给工作人员。就是我现在写这些事件的时候,我的印象还是十分深刻,我全身发生一种自然而然的恐怖,好像我的肺叶中是没有空气了! 可是,尼摩船长在那里思考,一言不发,站着不动。显然是他心中有了一个主意。但他好像又不接受。他自己给了否定的答复。后来,他嘴里说出这话来,他低声说: “开水?”我问。 “是的,先生。我们是被关在一个相当窄的空间里面。开水喷射,不断从诺第留斯号的抽水机放出来,不是可以提高这空间的温度,延缓水的冻结吗?” “这要试一试。”我坚定他说。 “我们要试一试,教授。” 那时在外面的温度表指着零下七度。尼摩船长领我到厨房中,那里有许多复杂的蒸馏器,由蒸发作用供应我们可以喝的开水。机器装满了水,电池所有的电热都投到浸在水中的螺旋管中去。几分钟后,这水就达到沸点。把开水送入抽气机中,同时就有冷水进来,补充流出去的开水。电池发出的热力达到很高的程度,从海中吸进的凉水,单单经过机器,一到抽气机中就滚开了。 开水的放射开始,三小时后,在外面的温度表指着零下六度;温度提高一度。两小时后,温度表只指在零下四度了。 我看了这种工作的进展,同时从许多地方加以检查,我对船长说:“我们一定可以成功。” “我想可以成功,”船长回答我说,“我们不至被压扁了。我们所怕的只有被窒息了。” 在夜间,水的温度又提高了一度。开水的放射力量不能使温度再提高了。可是海水的冰冻作用要再下两度才能发生,因此我们得到保证,不至有凝固的危险了。 第二天,3月27日,六米厚的冰从这冰窝中挖去了。还剩下四米厚的冰需要挖去。还要四十八小时的工作。在诺第留斯号内部,空气不可能调换。因此这一天的情形是更坏了。 一种不可忍受的重浊空气使我难过。下午三点左右,这种痛苦感觉到了猛烈的程度。呵欠喘气把我的上下鄂都弄歪了。我的肺叶迫切寻求有活力的氧,“白是呼吸所必不可少的东西,现在愈来愈稀薄了。我的精神完全在昏沉沉的状态中。我没有气力地躺下来,差不多失去了知觉。我的忠实的康塞尔有了同样的病征,受着同样的苦府,他在我身边,再不离开我。他拉着我的手,他鼓励我,我还听到他低声说: “啊!如果我可以不呼吸,让先生可以多有些空气!” 我听到他说这话,不觉眼中满是泪水。 对我们全体来说,我们在船上都觉得难受,所以轮到自己挖冰的时候,人人都很迅速地、很高兴地穿上潜水衣,立即出去工作!铁锨在冰层上通通作响。胳膊累了,手弄破了,但这些疲倦算什么,这些伤口有什么要紧!总算有新鲜空气到肺中了!人们总可以呼吸了!人们总可以呼吸了! 可是,没有谁超出指定的时间,延长自己在水下的工作。备人工作完了,各人就将有氧气放出来的气箱交给自己的同伴。尼摩船长自己先做个榜样,他第一个遵守这种严格的纪律。时间到了,他把他的气箱给另一个人,回到船上有害的大气中,他老是那么镇定,一点不示弱,不发一句怨言。 这一天,一定的工作经常是更有力地完成了。在整个面积上,只剩下两米的冰要挖去。把我们跟自由海水分开的,只有两米的冰了。可是储藏库差不多空了。剩下的一些空气只能保留给工作人员使用。一点也不能绘诺第留斯号! 当我回到船上的时候,我是半窒息了。多么难过的夜!我简直不能加以描写。这样的一类痛苦是木可能写出来的。第二天,我的呼吸阻塞不通。头脑疼痛又加上昏沉发晕,使我成为一个醉人。我的同伴们也感到同样的难受。有些船员已经呼吸急促,正在发喘了。 这一天,我们的监牢剩下第六层的最后一米冰,尼摩船长觉得铁锨挖得大慢,决定用高压力来冲开那个把我们和底下水面分开的冰层。这个人仍然保持他原有的冷静和精力。他拿他的精神力量抑制他的肉体痛苦。他思想,他计划,他执行。按照他的指示,船减轻了分量,就是说,由于重力的变化,它从冰冻的一层浮起来。当它浮起来的时候,人们就想法把它拖到照它的浮标线所画出的宽大的坑上。然后,让它的储水池装满了水,它降下,装在坑里。 这时候,所有的船员都回到船上来,跟外间交通的两重门都紧闭起。诺第留斯号这时是躺在冰层上,这冰层只有一米厚,并且有千百处被探测器钻通。 储水池的龙头于是完全打开来,一百立方米的水都流进去,把诺第留斯号的重量增加了十万公厅。 我们等着,我们听着,忘记了我们的痛苦,仍然抱着希望。我们好像赌博,得救与否,完全看这最后一着了。不管我脑子中嗡嗡作响,昏舌、不清,但不久我听到诺第留斯号船身下颤抖了。下陷的作用发生了。冰层破裂,发出新奇的声响,像撕纸的声音一样,诺第留斯号渐渐沉下去。 “我们穿过去了!”康塞尔在我耳边低声说。 我不能回答他。我抓着他的手。我完全不由自主地抽搐,紧紧握住他的手。 突然间,诺第留斯号被它的过分重量所带走,像一颗炮弹沉入水中,就是说,它掉下去,像它在真空中尽可能快地掉下去那样! 于是把所有的电力都送到抽水机上,抽水机立即把储水池中的水排出。几分钟后,我们的下降停止。并且不久,压力表就指出船是在上升。推进器全速开行,船身钢板发生震动,一直在螺丝钉上都感到,它带我们向北方驶去。但是,现在从冰山下到自由海的航行,要延长多少时候呢,还要一天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仍不免要死在前头了!我半身躺在图书室的长沙发椅上,我不能出气了。我的脸孔发紫,我的双唇变蓝,我身体器官失灵。我看不见,我听不到。时间的概念在我心中消减了。我的肌肉不能伸缩了。这样度过的时间,我不可能估量。但我意识到我临死的痛苦开始了。我明白我是快要死了…… 忽然我苏醒过来。几口空气吹入我的肺中。我们是回升到了水面吗?我们是越过冰山了吗? 不是!那是尼德·兰和康塞尔,我的两个忠实朋友,他们牺牲自己来救我。还有些空气留在一个气箱里面;他们不呼吸它,他们给我保存起来,当他们窒总的时候,他们把一点一滴的生命送给我!我要把气箱推开;他们扯住我的手,于是我很快意地呼吸了一会儿空气。 我的眼光向大钟看去,正是早上十一点。这天应当是8月28日。诺第留斯号以每小时四十海里的惊人速度行驶。它简直是在水中作痛苦的挣扎了。 尼摩船长在哪里?他丧失了生命吗?他的同伴们跟他同时牺牲了吗?这时候,压力表指出,我们距水面只有二十英尺。单单有一座冰场把我们跟大气分开。我们不可以冲开它吗?总之,诺第留斯号去做这种工作了。是的,我感到它采取倾斜的方位,把后部下降,将前面的冲角挺起来。水装进去,就足以使它不平衡。然后,由于它的强力推进器的推动,它从冰场下面,像一架强大的攻城机冲上去。“它先把冰场渐渐撞开,然后退下来,再用全速力向裂开的冰场冲去,最后,它被极大的冲击力带走,它跳上了受它的体重所憧碎的冰面。 嵌板是打开了,可以说是拔开了,纯洁空气像潮水一般涌人诺第留斯号船上所有各部分来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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