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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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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尽管角鲨与水手仅有一百多尺远,卡斯提耐却浑然未觉。他甚至没听到艉楼上传来的叫喊声,他一点都没料到自己已身陷绝境。 这时,几声枪响。原来是大副厄尔托和罗曼·阿罗特从高级船员休息室的枪架上取下卡宾枪,向角鲨开枪射击。 角鲨中弹了吗? 不知道。只是它钻进了水里,滔滔海浪中间再不见鲨鱼露出头来。 海船转船首开始迎风行驶。可是海浪是如此地汹涌,海船能够做到艏偏航吗? 如果转差了——海势恶劣,不能不令人担心——那就白忙活了…… 有一会儿,情势令人万分焦虑。“圣-埃诺克”号船帆兜不住风,呼啦啦地发出巨响,左右摇晃了一晃。终于三角帆吃风,船身一个侧倾,船帆吃风。 接着,“圣-埃诺克”号下后角索紧绷,逼风行驶,向紧紧攀着救生圈的水手抛下缆绢去,水手用力抓牢缆绳,正拉到舷墙的高度时,角鲨却突然出现,转回身来,张开血盆大口,险些咬断他的腿。 卡斯提耐被放在甲板上时,已经失去了知觉。当然,菲约尔先生无须大伤脑筋就让他醒转了过来。 与此同时,鱼叉手迪克莱斯特把一根钩子挂上牛骨头,扔向巨鲨。 不过,可能鲨鱼已经逃之夭夭,因为一直不见它的踪影…… 突然,一阵剧烈的震动,缆绳险些滑脱,幸亏一端给牢牢地绕在了舷墙的系索耳上。钩子紧紧地钩住了鲨鱼的嘴巴,任它怎样挣扎也甩不脱。六名水手拉住缆绳把鲨鱼拖出水面。接着一根套索套住鱼尾,用复滑车拉将上来,鲨鱼摔落在甲板之上,几斧头下去,就开膛破了腹。 据说这些海中巨兽的名字,只是拉丁文中的Requim①别有深义,所以,水手们往往想知道它们的肚子里装着些什么东西。 看看这条角鲨肚子里拿出来的都是些什么(原来里面还有可怜的卡斯提耐的一席之地呢):很多落到水里的物品,一只空瓶子,三只罐头都是空空如也,几寻长的细缆,一块擦甲板的拖把,骨头残渣,一块防水帆布,一只渔民的旧靴子,一根鸡笼梃子。 大家明白,这批东西令菲约尔先生饶有兴致。 “简直一个海上垃圾箱!”他叫道。 确实,再也想不出更贴切的形容词了。他又说: “现在,只剩下把它从船上扔下去了……” “并非如此,我亲爱的菲约尔,”布卡尔先生朗声说,“要把它切开来,有价格的都留着!并且,这只与您有关系,医生,角鲨的油永不凝固,医学价值可比鳕鱼肝油大。至于鲨鱼皮,晾干磨光以后可供首饰匠制作新奇首饰,精装书装订工人可以用它做轧花皮革,细木工人还能用它锉木头……” “天哪!船长,”菲约尔医生说,“您是不是想告诉我鲨鱼的肉也能吃? ” “或许,在天朝王国的市场上鲨鱼翅很珍贵,价值可达七百法郎一吨…… 尽管我们不能像中国人那样美餐鲨鱼肉,可我们却可以用它来做鱼胶,用来净化葡萄酒、啤酒和利口酒,质量比鲟鱼胶还棒。另外,对不讨厌它的油腻味儿的人来说,一块鲨鱼排也不失为美味佳肴……这下您看到它价值千金了吧!”4 月25 日这一天,布卡尔先生要在航海日志上记下船行穿过赤道。 这一天上午九点钟时,天气晴朗,船长用六分仪作了第一次测量,然后待太阳直射子午线时,再作一次测量,并利用计程仪算出两次观测之间的走过的路程,即可得出经度,即当地时间。 中午时分进行第二次测量时,根据太阳距地平线的高度可以说明船行所在纬度,船长利用秒表最后得出时间。 ① 法语“鲨鱼”一词“Requin”可能源于一外来词“Requim”,可能暗指被鲨鱼抓住的人定指无疑[根据拉罗斯的Lexis 词典]。——译者注 天气宜人,空气清新。所以布卡尔先生得出的结果可以说十分精确。他算罢说道: “朋友们,我们刚刚穿过赤道,现在‘圣-埃诺克’号又回到了北半球。”由于菲约尔——船上唯一一个从未穿过赤道的人——在下大西洋过赤道时就没有接受“赤道洗礼”①,此番这些热带家伙的多少有些唐突的仪式也就免了。高级船员们满足于在休息室里畅饮,水手们则在舱位上举杯痛饮。船员们每人分到了双份的酒——这是每次捕到鲸鱼时的惯例。 甚至,让-玛丽·卡比杜林虽然牢骚满腹,也还跟水手长奥立维碰了碰杯子。 “喝一口润润喉咙,总是乐意接受的……”奥立维师傅说。 “不,当然!”箍桶匠说,“可这并不能改变我的看法!” “不能改变,老伙计,还是喝吧!”在太平洋的这一带,每年的这个时候,海上通常总是风平浪静,“圣-埃诺克”号几乎不得不停驶。这样一来,日复一日,就显得漫漫无期了!从晚上到早晨,再从早晨到晚上,海船仿佛大海的玩偶一般任其摆步,寸步难移。于是大家要么看书读报,谈天说地,自娱自乐,要么就在这热带的酷暑里酣然睡去,只求把时间忘记。 4 月27 日下午,布卡尔先生、高级船员们、菲约尔医生,还有奥立维师傅和卡比杜林师傅躲在艉楼的帐篷里聊天。 这时,大副对箍桶匠说道: “哦,卡比杜林,货舱里已经有九百桶油了,您承不承认这对一次远洋捕鲸来说,可算是个好开端了? ” “九百桶,厄尔托先生,”箍桶匠回答说,“不是两千桶,要装满另外的一千一百桶可能不会像在食品贮藏室里盛满我们的酒杯那样容易!” “那么是说……”二副科尔贝尔笑着顺势说道,“我们一条鲸鱼也不会遇上了……” “大海蛇把鲸鱼们给统统吞掉了吧? ”二副阿罗特用相同的口吻接道。 “这很有可能……”箍桶匠回答,一点玩笑也不开。 “卡比杜林师傅,”布卡尔船长问道,“那么您坚信有这种怪中之怪喽? ” “他再相信不过了,简直顽固不化!”奥立维师傅大声说,“他在艏楼上唠叨起这个没完没了……” “而且我还会唠叨下去!”箍桶匠断然地说道。 “好!”厄尔托先生说,“这对我们的水手并无大碍,他们才不会给卡比杜林的故事蒙住呢!可是,对于见习水手们来说却是另一码事,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给吓住了……” “那么……就请您管好自己的舌头罢,卡比杜林。”布卡尔先生命令道。 “为什么,船长? ”箍桶匠问,“至少船员们可以有备无患,一看到大海蛇……或是什么别的海怪时……” “怎么,”厄尔托先生问道,“您认为我们会见到这鼎鼎大名的海蛇吗? ” “毫无疑问。” “为什么? ” “为什么? 要知道,厄尔托先生,这是我的想法,奥立维师傅的笑话根本算不上什么……” ① 戏弄初次过赤道的海员的恶作剧。——译者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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