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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这是一头身材高大的熊。风暴把它从乌拉尔山这道斜坡上密集的树林里赶了出来,它来这里是想在山洞中躲避风雨,这个山洞肯定是它平时的隐蔽所,而当时却被娜佳占据了。

  这个庞然大物的出现使两匹马受惊了,它们挣断笼头逃跑了,而车夫,他一心只想着自己的牲口,于是朝着它们追去,根本忘了那个年轻的姑娘独自面对大熊。

  勇敢的娜佳并没有惊慌失措。大熊起初没有看见她,只是朝套车的另一匹马扑过去。于是娜佳走出她藏身的那个坑洼,跑到马车边,把米歇尔·斯托戈夫的一只手枪拿在手里,然后大胆地朝大熊走过去,把枪口对准它开了一枪。

  大熊的肩头受了一点轻伤,它转过身来想袭击这位年轻姑娘,起初,她想围着马车打转以避开它的进攻,可套车的最后一匹马却在使劲地挣脱身上的绳索。而这些马一旦在山里跑没了,整个赶路的计划就会全部泡汤。所以娜佳径直回到大熊面前,接着,就在大熊的前爪即将扑到她头上的那一瞬间,她以惊人的沉着冷静,朝它开了第二枪。

  这就是刚才在离米歇尔·斯托戈夫几步远的地方发出的第二声巨响。可是他转眼就到了,一个箭步冲到大熊与年轻姑娘中间。他的胳膊仅仅只是从上到下动了一动,那个庞然大物就被开膛破肚,直到咽喉,并且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这是西伯利亚猎人不凡身手的绝妙典型,这种手法要求不损害这珍贵的熊皮,猎人们可以高价将它出手。

  “你没受伤吧,妹妹?”米歇尔·斯托戈夫一边急步向年轻的姑娘奔去,一边问道。

  “没有,哥哥,”娜佳回答。

  这时,那两个记者也赶到了。

  阿尔西德·若利韦冲到马首,看来必须相信他腕力过人,因为他成功地制服了这匹马。他的同伴和他都看到了米歇尔·斯托戈夫快捷的身手。

  “喔唷!”阿尔西德·若利韦惊呼道,“作为一个普通的商人,科尔帕诺夫先生,您居然能玩这么漂亮的一手猎刀!”

  “简直是太漂亮了,”哈里·布朗特接上一句。

  “在西伯利亚,先生们,”米歇尔·斯托戈夫回答,“我们不得不什么都会一点儿!”

  于是,阿尔西德·若利韦朝这个小伙子上下打量起来。

  在熊熊火光的映射下,只见米歇尔·斯托戈夫手里握着血淋淋的大刀,身材魁梧,神情坚毅,一只脚踏在刚被他杀死的那头大熊身上,显得非常英武。

  “好一个骁勇的男子汉!”阿尔西德·若利韦心想。

  然后他又恭恭敬敬地走上前,一手摘下帽子,去向年轻的姑娘行礼。

  娜佳微微欠了欠身。

  阿尔西德·若利韦于是转身朝向他的同伴。

  “妹妹也不比哥哥差!”他说,“如果我是熊,我绝对不去惹这一对既可怕又可爱的兄妹!”

  哈里·布朗特脱帽站在一定的距离之外,像根木桩一样一动不动。同伴的无拘无束使他显得比平常更加呆板生硬。

  正在这时,车夫回来了,他总算追上了那两匹马。他先是朝地上横躺着的那头令人惊叹的动物惋惜地看了一眼,因为他将不得不舍弃它,把它留给猛禽去啄食,然后他就去忙着把马重新套上。

  米歇尔·斯托戈夫于是向他讲述了这两个旅行者的处境,并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他,说要借给他们一匹套车的马。

  “随你的便,”车夫回答,“不过,得是两辆车,而不是一辆……”

  “好!朋友,”阿尔西德·若利韦听出了他话中的含义,回答道,“我们将付给你双倍的价钱。”

  “走吧,我的小斑鸠!”车夫吆喝了一声。

  娜佳再次登上四轮客车,米歇尔·斯托戈夫和他的两个同伴步行跟上。

  三点钟了。狂风此时正处于逐渐减弱的阶段,所以在狭谷中不再像刚才那么肆虐,上坡路走起来很快。

  当天边露出第一缕曙光的时候,四轮马车终于与货车会合了,货车结结实实地陷在泥里,一直没到车轴。大家完全明白了,原来是挽马的轭圈狠狠地割了一下,使马车的前后两半分了家。

  大家用绳子把四轮客车的一匹侧马套在了四轮货车的车身上。两个记者重新在他们怪模怪样的马车的板凳上落座,两辆车马上就启动了。再说,它们只需顺乌拉尔山山坡而下,——这没有丝毫困难。

  六个小时以后,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到达了叶卡捷琳堡,在它们第二阶段的旅行中,没有发生任何不幸的事件。

  两个记者在驿站门口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他们的车夫,他似乎是在等他们。

  这个可敬的俄罗斯人的确长着一张好看的脸,而且他一点也不尴尬,眼角带着笑容,朝他的两个乘客走过去,伸出手来向他们要小费。

  当时的真实情况使我们不得不这样说,哈里·布朗特的怒火以一种地地道道不列颠式的猛烈程度爆发出来,如果车夫没有谨慎地退后几步,就会有一记老拳,完全符合拳击规则,迎着他击过来,算是付给他的“小费”。

  阿尔西德·若利韦看到他气成这样,笑得都直不起腰来,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笑过一样。

  “可是他要得对,这个可怜的家伙!”他喊道,“他有这个权利,我亲爱的同行!如果说我们没能想出办法来跟上他,这并不是他的错!”

  他从衣袋里掏出几个戈比:

  “给,朋友,”他边说边把它们递给车夫,“收起来吧!你没有挣到这几个钱,这也不是你的错!”

  这对气呼呼的哈里·布朗特来说更是火上加油,他想向驿站站长提车夫的意见,并起诉他。

  “起诉,在俄罗斯!”阿尔西德·若利韦喊道,“可是,如果世事不发生什么变化的话,这个起诉您是看不到结果的!看来您是不知道那个俄罗斯乳娘的故事罗?那个向她乳儿的家里索要一年哺乳费的乳娘?”

  “不知道,”哈里·布朗特回答。

  “那么,您也不知道,当法庭宣布结案,判乳娘胜诉时,乳儿成了什么样子了?”

  “请问他怎么样了?”

  “他已经当上了轻骑兵卫队的上校!”

  听到这个回答,在场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至于阿尔西德·若利韦,他非常得意于自己敏捷的答对,从衣袋里掏出笔记本,微笑着记上这么一句准备进入俄罗斯词典的注释:

  “四轮货车,俄罗斯车辆,当它出发时,有四个车轮,——而到达时,就只有两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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