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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史密斯先生,我想和您……单独说几句话!”

  工程师的伙伴们尊重垂死的人的意见,退出去了。

  赛勒斯·史密斯只和尼摩船长谈了几分钟,就又把伙伴们唤了进来。但是他没有把垂死的人吐露给他的私事告诉大家。

  这时候,吉丁·史佩莱细心地看护着船长。他耗尽了全身的精力,已经不能和病体顽抗了。

  这一天平安无事地过去了。居民们一刻也没有离开诺第留斯号。时间已经到了黑夜,但是在洞窟里,却是分不清黑夜白天的。

  尼摩船长并不感到痛苦,他只是显著地衰退着。由于死期到来,他那高贵的面容一点血色也没有了,但他还是显得十分平静。他不时喃喃地呓语,说的都是复杂的经历中所遇到的事情。生命显然在衰退,他的四肢已经发冷了。

  偶尔他还和围在旁边的居民说话,向他们露出最后的微笑,这一丝微笑,一直保持到他死后。

  午夜刚过,尼摩船长竭尽全力把两臂交叉在胸前,他好象打算在死后保持这个姿势似的。

  一点钟的时候,他只剩下目光还有点生气。一向炯炯有光的眼珠里现在露出了垂死的光芒。他喃喃地说着“上帝,祖国!”然后安详地死了。

  赛勒斯·史密斯弯下身来,侍奉他归天。达卡王子早成了历史人物,现在连尼摩船长也成过去了。

  赫伯特和潘克洛夫放声痛哭。艾尔通默默地流着泪。纳布一动也不动地跪在通讯记者旁边,象一尊雕像似的。

  然后,赛勒斯·史密斯把手放在死者的头上,庄严地说:

  “但愿他的灵魂回到上帝身边去!为我们死去的恩人祷告吧!”

  几个钟头以后,居民们实现了船长临终以前的愿望,履行了他们的诺言。

  赛勒斯·史密斯和他的伙伴们拿着恩人留下的唯一纪念品——装有价值亿万的财宝的保险箱,离开了诺第留斯号。

  神奇的大厅里仍旧是灯火辉煌,他们小心地关上大厅的门,接着又把通上甲板的铁门严密地关起来,使海水丝毫也透不到诺第留斯号里边去。

  然后移民们跳上了系在潜水船旁边的小船。

  这时候,他们把小船划到诺第留斯号的船尾。船尾的吃水线附近有两个大旋塞通向贮水槽,这是为了使船下沉而装置的。

  他们打开旋塞,海水灌进了贮水槽。诺第留斯号缓缓地往下沉去,最后在湖面上消失了。

  居民们还能眼看着它在水里往下沉。船上发出的强烈光芒照亮了半透明的海水,洞窟逐渐黑暗下来。最后,大片的电光消失了,不一会儿,诺第留斯号——现在它已经成了尼摩船长的棺材——沉在海洋的深处了。

  第十八章

  天亮的时候,居民们默默地回到洞窟的出口,为了纪念尼摩船长,他们把这里叫做达卡洞。现在正是落潮的时候,他们毫不困难地从拱形洞口下边穿过去,海水从右边冲刷着船身。

  他们把小船小心地保存在这里,使它不受海水的冲击。为了防备万一起见,潘克洛夫、纳布和艾尔通又把船拉回洞内,放在洞壁一边的沙滩上,在这里是不会受到任何损伤的。

  暴风雨在夜里就已经停息了。最后几声低沉的雷响在西方渐渐地平静下来。虽然雨已经不下了,天空却还满布着阴云。十月份是南半球春天的第一个月,总的来说,这个月的天气看不出有好转的朕兆。风向正在从一个罗盘方位转向另一个方位,这就不用指望有明朗的天气了。

  赛勒斯·史密斯和他的伙伴们离开了达卡洞,径直前往畜栏。纳布和赫伯特一路小心地把船长从畜栏拉到洞窟的电线收起来,以后也许会有用的。

  居民们一路上很少说话。10月15日夜里发生的种种事情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尼摩船长——那个及时帮助他们的陌生人,那个他们想象中具有超凡力量的人,已经离开人间一去不复返了。他和他的诺第留斯号已经埋葬在深渊里。居民们人人都觉得比以前更加孤单了。他们过去常常期待的那种救助的力量巳经不存在了;连吉丁·史佩莱,甚至是赛勒斯·史密斯也免不了产生这种感觉。因此他们往畜栏走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说。

  早上将近九点钟的时候,居民们回到了“花岗石宫”。

  大家原来就有过决定,要积极加快进行造船工作。这回赛勒斯·史密斯更是投入了全部时间和力量,以求达到这个目的。未来的一切是没法预料的。如果有一只坚固的船,如果这只船在坏天气航海也不怕,在需要作相当长时期的航行的时候也不嫌小的话,肯定地说,对于移民们是有很大好处的。船造好以后,居民们即使不打算马上离开林肯岛,到太平洋玻里尼西亚群岛的任何一个小岛或新西兰的海岸,至少也要尽快地到达抱岛去,把关于艾尔通的通知留在那里。这项准备工作是必要的,因为苏格兰游船可能要重新到这一带海洋上来。在这一点上丝毫不能马虎,这是十分重要的。

  于是工作重新开始了。赛勒斯·史密斯、潘克洛夫和艾尔通在纳布、吉丁·史佩莱和赫伯特的帮助下,不停地进行着工作,除非有其他的必要事情,才不得已暂时停止。值得注意的是,一旦刮起秋分的暴风,就没法航海了。他们要想在刮风以前到达抱岛去,就必须在三月初把船造好,也就是说,五个月内新船就得完工。于是木匠们一刻空余时间也不放过。飞快号上的索具全部都保留了下来,他们不需要制造索具,只要制造船身就行了。

  1868年年底的时候,他们进行着这项重要工作,其他几乎什么都不干。两个半月以后,肋材摆正了,第一批铺板也放妥了。这时候已经看得出赛勒斯·史密斯的设计巧妙,船在海里一定可以航行得很好。

  潘克洛夫工作得非常积极,甚至伙伴们放下斧头,拿起枪去打猎,他也要发牢骚。但是为了迎接冬天,“花岗石宫”里是必须保持相当数量的储备物资的。这么一来却引起了潘克洛夫的不高兴。工人们一离开造船所,勇敢而忠实的水手就会感到不满意。每当发生这种情况的时候,他就非常不满,他赌起气来,一个人干六个人的活。

  整个的夏天,天气都不能令人满意。有几天热得吃不消,大气里充满了雷电,经过一阵狂风暴雨,才爽朗一些。难得有几天听不见远处的雷鸣,隆隆的雷声不断地响着,这正是地球上赤道地区的特色。

  1869年1月1日发生了空前未有的暴风雨。荒岛上几次响起了霹雳声。闪电击倒了许多大树。湖的南岸有许多高大的榆树覆盖着家禽场,其中有一棵也被劈倒了。这种大气现象和地心的变化有没有关系呢?大气的振荡和地底的变动有没有牵连呢?赛勒斯·史密斯认为是有关系的,因为随着暴风雨的发作,火山复活的朕兆也显露出来了。

  1月3日天刚亮的时候,赫伯特拿着缰绳打算给一头野驴套上,他爬上眺望岗的高地以后,发现火山顶上冒起了一大股象帽子似的烟雾。

  赫伯特立刻告诉居民们,大家听了以后,马上和他一起出来观察富兰克林山的山顶。

  “啊!”潘克洛夫大声说,“这一次不是水汽了!看样子这个大家伙不只是要喘气,它还要冒烟!”

  水手的这个比喻恰好表达了火山口发生的变化。三个月来,火山口一直喷着水汽,虽然水汽有时候浓,有时候淡,但始终只是由于内部矿物质沸腾而引起的。然而现在却不是水汽了,代替水汽的是一股浓烟,它象一根灰色的柱子,底部宽达三百多英尺,上升到离山顶七八百英尺的高空,然后四面散开,象一个极大的蘑菇。

  “喷烟口里有火了。”吉丁·史佩莱说。

  “这火我们没法扑灭!”赫伯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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