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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六


  葛衣人沉吟道:“这个老夫已有计较。我料自两魔头投入对方之后,八卦中人势必东来采探消息,只要我人稍为留神,若遇该派的人,好歹擒来讯问,便得一个水落石出之局子。”

  镜湖老人却不以为然,从中搭腔道:“唐古前辈,八卦派在漠外虽然声势极强,但门下却只四徒,舍此而外,便是数以万计的金毛怪物,如对方利用这些畜牲来探我们虚实,纵然捉得一头回来,未必便能济事!”

  镜湖老人的顾虑也对,葛衣人皱皱眉,忽然想起一件事,喟然道:“可惜莹儿不在,如莹儿在定有妙计破敌!”

  众人有些不悦,兀是不敢言语,史三娘辈份最高,性子急而放纵,倒不忌惮,竟然出言相讽道:“对啊!唐古老儿,你有一个这么的好徒弟,还怕什么八卦九卦!”

  葛衣人摇头苦笑道:“史三娘休要误会,老夫是说莹儿自得花前辈衣钵真传之后,对付沙漠群魔大有用处。”

  朱洁馨赔笑道:“不错,莹儿姑娘机智过人,唐古前辈所见甚是有理,但她此刻在何处却不知道,何不派人出去找找。”

  葛衣人看看剑魔夫妇一眼,道:“老夫也有此想,莹儿此刻在外,乃是帮着侦查凌老头的下落,但凌老头的下落已明,她们却不回来。”

  顿一顿,又道:“赤城门一双徒弟方洪与秦九凝,以及本门弟子秦寒梅俱各在外未返,也应一并唤回,正好了结赤城派一宗心事!”

  剑魔妻子眇目妇闻言愧形于色,低首沉吟道:“晚辈深悔前非,但凭前辈处置便是!”

  此语一出,众人俱投以奇诧目光,要知眇目妇违反师门规戒,只有史三娘与葛衣人知道而已。

  葛衣人看了心中不忍,慰道:“辛大嫂放心,人孰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老夫相信在座武林英雄,自有公道处置!”

  这件事,连眇目妇的亲夫剑魔辛源鸣也不知底细,听了话,心事起伏,低声问道:“老乞婆,你究竟犯了什么天条。

  当日在天姥绝顶,他们医治我的残疾,就已闻得一些口风,后来我倒忘了,还道你与唐古前辈之约,乃为别故!老乞婆,你说啊!怎地不声不响?”

  眇目妇独眼孕泪,俯首不语,辛源鸣此刻性子也已大变,前此的暴戾已戢,问了几问,见妻子兀是执意不肯说出,倒也罢了,好在此事不久便可将谜揭破,也不急于一时了。

  就在此时,忽见门外一人踉跄而进,那人向葛衣人禀道:“启禀本门尊长,外面又有人求见!”

  葛衣人大惑不解道:“谁啊!”

  门人道:“不相识,似非中土与西域人物!”

  葛衣人心中一震,忙不迭抢着问:“你这话怎讲,不是中原和本土人物?”

  门人点头道:“是,依弟子看好像是大漠之外的来人,他依江湖规矩,投简求见!”

  葛衣人苍眉一挑,纵声大笑道:“咱不必去找寻人家啦,人家已然寻上门了。”

  随着吩咐道:“请他进来,要客气些,依着待客之礼,休教别人小觑。”

  门人应了声是,立刻退出,没有多久,果然带进一个汉子,在汉子身后紧随四头金毛人猿,那几头畜牲,正是葛衣人在托托山中所见的怪物。

  来人看年纪已是五旬开外,却是壮硕如牛,望之犹三十许人,一身大漠住民打扮,和颜悦色,态度从容,且彬彬有礼,全无半点傲慢神气。

  葛衣人心中暗自喝采道:“野人之域,也有如此漂亮人物,八卦老人享其盛名,良有以了。”

  那汉子先向各人施礼毕,然后应邀上坐,自道派别名号,此人并非是谁,正是八卦老人首徒哈图陀。

  他先说些仰慕的话,然后奉上八卦老人请柬。

  葛衣人展开一观,柬上写的是回文,形如蝌蚪,众人虽翘首引颔聚观,却无一人认得。

  只有葛衣人是西域人氏,总算看得懂。但听葛衣人朗朗用汉语念出:“字示中原西域武林诸小辈,老夫八卦派开山祖师八卦老人,今特会你等,限在三月以内,兼程到大漠来听候教训,违者追杀赶绝,来者或可存有生望。中原武林中有苗金凤,更不许借故规避,此嘱。”

  并无半句客套及一字客气,当真气煞人。

  当中群雄无不勃然变色,史三娘首先发难,但见她身形暴长,腰际短链哗喇喇暴响,挺得笔直,已然朝哈图陀面门点到。

  此时,群雄俱已自动起立,各站好了方位,准备迎击兜截,列成一个对来客包围的态势,只有葛衣人仍旧坐着,端然不动。

  史三娘腰链着一阵锐啸劲风已如电光石火点到,急切间哈图陀似有点手足失措,飞起一脚,踢翻了桌案,斜身扑出,那扑跳之状,一如野兽,正是八卦门所传身法。

  他这一扑倒是好极,恰好堪堪避过史三娘一点之危。史三娘一点落空,心中微微一楞,腰链续发,意随心生,抖来链招全无章法,竟是厉害无伦。

  在阵阵锐啸劲风中,只见哈图陀身法连连展扑,史三娘打得急处,他扑得更疾,看样子,他志在腾挪闪避,并无还手之意,两手招式之妙身法之怪,把当中的高手看得也呆了。

  就在此时,但听葛衣人苍沉的声音响起:“住手!”

  声到人到,竟然落到两个打斗者的中间,右袍角使劲一拂,震斜了史三娘的腰链,又是一声断喝:“史姑娘且住手,听老夫说话!”

  史三娘没奈何回步撒手,叫道:“唐古老儿,你吃里扒外不成?”

  葛衣人脸色一端,说道:“我辈武林豪杰,做事一向恩怨分明。这位兄台所带柬章,虽是出言不逊,有辱我等,但此乃八卦老人的不是,哈图兄台不过传书递柬而已。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况武林中人最重信义。再说以我辈在武林中之声誉,愿受以众暴寡,以强凌弱之讥么?史姑娘,你且细想为是?”

  他这席话非特说得史三娘哑口无言,抑且也把群雄心中阵阵怒火抑熄下去。

  史三娘心中火气仍未消散,喝道:“话虽如此,但似此鼠辈,杀了何足介怀!”

  葛衣人生怕又起战端,急忙道:“史三娘少安毋躁,老夫自有妥善应付之法!”

  语毕,放宽脸色,对哈图陀道:“适才敝同道冒昧进犯,万望兄台休怪!”

  哈图陀此人也当真胆豪,全无半点惧色,朗朗笑道:“在下此来,对生死早已置诸度外,专驾明义,这倒教人敬服!”

  聊聊数语,说得群雄脸呈愧色,尤其是史三娘,半声不响,径向座位沉重坐了下去。

  但听哈图陀又道:“在下此次下书,但望诸位中的当家好汉,给我一个回音!”

  葛衣人正要回话,忽见眼前金光璨然,哈图陀带来的四头人猿,蓦地一拥而上,分站在他左右前后,怒目瞪视,竟然给哈图陀护法。

  但看哈图陀望了四头怪物一眼,口中连称:“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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