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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兄妹悲逢雪瓶弄险 冤家狭路千总解危(2)


  春雪瓶摇摇头,说道:“算了,姑姑是猜不着的,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大红马是被乌都奈叔叔偷走的。”她又把话打住了。

  罗燕困惑地:“乌郡奈叔叔?乌都奈叔叔是谁?”

  春富瓶:“就是姑姑当时所怀疑的,在沙湾驿站门前翻看大红马马掌那人。”

  春雪瓶愈加困惑起来:“那人你原不认识,怎的忽又称他‘叔叔’来了?”

  春雪瓶也不答她问话,却笑吟吟地瞅着她一字一字地说道:“大红马——又落到——半一天一云罗大伯手里了!”

  罗燕又惊又喜,只大张着眼睛竞久久说不出话来。渐渐地,她眼里闪起一道喜悦亮光,很快又黯淡下去,悲伤的神情又浮上眼来,过了许久,她才带着央求的口气低声音对春雪瓶说道:“你把详情说我听听。”她的声音也因哽咽而变得不清。

  春雪瓶一瞬间顿觉乐意全消,不禁也为罗燕的悲伤而愀然起来。随即便将她寻刀的经过一一告诉罗燕,甚至连她如何误伤罗小虎的事也毫不保留的讲了出来,只是隐去了他去到天山和她母亲相会的那段情况。最后,她还告知罗燕,说罗小虎为了看她已来塔城,隐匿在城外山中的矿厂里,只等机会和她相见。

  罗燕坐在一旁一字不漏地听着,时而惊叹不已,时而欣喜若迷,时而又哀痛不胜。当她听说哥哥为了看她已冒险来到塔城时,更是手足情深,又忧又虑,悲喜交集。罗燕想见哥哥一面,是她多年来朝思暮想的心愿。她孤苦在心,哥哥就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而今却近在咫尺,她当然渴望能立即见他一面,可这塔城目前是侦哨遍布,巡骑四出,西营北营又各驻有精骑数百,他是万万不能在塔城露面的。但如错过这一机会,她今生今世恐就再也无法和哥哥相见。罗燕想到此处,真是情不自禁,悲痛欲绝,她抬起泪眼望着春雪瓶说道:“若能把一切艰危险恶都加于我身,只要我能见他一面,我死也甘心,而今却是他处于危难处,若因我而落人官兵手里,我就是万死也无法减轻我的憾痛了 !”

  春雪瓶见了罗燕那般焦急悲痛的情景,也不禁伤感万分,有如自己身历其境心受其苦一般。只是她对目前的处境看得并不如罗燕那般危险,也不似她感到那般可惧。春雪瓶在听了罗燕说出那般令人揪心的话之后,好似安慰又好似不以为然地说道:“姑姑不要难过,办法总是有的。罗大伯既然来了,哪有不见见之理 !他来驿馆不便,我就陪姑姑到山里去,听说那儿倒是很平安的。”

  罗燕叹息一声,说道:“这不行啊!我和我爹只要出了驿馆门,身后不但有校卫相随,说不定还有暗哨尾跟,我如去山里,会给他带去危险的。”她停了停,又说道:“再说,我如去山里,又如何对我爹和幼铭说去 !”

  春雪瓶:“我常听我母亲说起过‘天无绝人之路’和‘天下无难事,只要有心人’这样两句话,姑姑不用愁,只要有心,终是难不住的。我来就是为的这件事,一定要让姑姑和罗大伯平安相见后,我才离开塔城。”

  罗燕被春雪瓶的豪气和胆量感动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说道:“好,我也只好耐心地等一等了。愿老天开眼,赐我兄妹一个相见之机吧!”说完这话,忽又两眼注视着春雪瓶,问道:¨姑娘刚才提到你母亲,你母亲是谁 ?她现在住在哪里?”

  春雪瓶默然片刻,才低声说道:“姑姑见谅,我母亲性僻,她不愿我向人谈起她来。”

  罗燕谦然一笑,说:“我原也不该问的”不知怎的却又问起你来。”她望着春雪瓶沉凝片刻,忽又说道:“那口别后,我爹在路上亦曾多番谈念起你,他就曾对我说过,要我在外切忌去探询别人身世。他说各有所隐,各有所讳,能说时,别人自然会说,不能说时,问亦无益,反遭怨恶。我爹是个通达人,他这番话是很在情理的。”

  春雪瓶从罗燕的话语中,听出她有些闪烁,明明在谈自己,忽又把话拉开,变成牛头马嘴去了。她也想弄个明白,便又问道:“不知德老前辈谈了我一些什么?他又是怎么对姑姑谈起那番话来的 ?”

  罗燕:“我爹对你的性情武功都是十分称叹,他实感惊奇不解的是,在西疆怎会出了你这样的人物!幼铭在未能探知你的身世而深感惋惜时,我爹才说出那番话来的。”罗燕将春雪瓶打量了下,又说道:“我爹还说,姑娘决非出身寻常人家,若非将门之女,便是书香之后,说你家埋名西疆,隐迹山林.,若不是出于愤世嫉俗,便是另有隐情。我爹还说,自古以来,归隐山林的忠臣义士也是很多的。”

  春雪瓶听了,觉得她爹说的那些话,好像与自己有关,又好像与自己无关。因她对自己的身世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对罗燕转述她爹的那番话就更觉得糊涂起来。春雪瓶俯首沉思一会,才怅然说道:“我没有家,我只有个母亲,母亲在哪儿,哪儿便是我的家。”

  罗燕深感惊异而又不禁恻然地:“啊,姑娘原是这样?”

  房里突然沉静下来。

  一会儿,庭院里传来步履声和谈话声。罗燕这才轻轻嘀咕了一句:“爹在送客了。”

  春雪瓶起身走到窗前,举目向外望去,见一位白脸微须、身材胖胖的官儿,在德秀峰的陪同下,穿过长廊向外面走去。春雪瓶忽又想起他适才躲在门后那般情景,忍不住又轻轻笑了起来。

  罗燕不解地:“你笑什么?”

  春雪瓶:“我笑那官儿身胖如牛,却胆小如鼠,真叫人好笑。”接着便将适才见他躲在门后缩成一团的情景讲了出来。不料岁燕听了脸上不但毫无笑容,却反而变得阴沉起来,眼里也露出鄙夷和仇恨的神色。春雪瓶暗觉诧异,使又问道:“那人是淮 ?是个什么样的官儿?”

  罗燕冷冷说道:“他名孙礼贤;乃是孙人仲的侄子,是个四品道

  春雪瓶:“孙人仲又是什么人?”

  罗燕:“我家不共戴天的仇人!”

  春雪瓶:“他现在何处?”

  罗燕:“十八年前他已被我哥哥亲手杀死了!”

  春雪瓶心里已经明白,也就不再问下去了。 _

  一会,德秀峰已送客回厅,便忙叫德幼进房来请春雪瓶到厅里去叙话。春雪瓶、罗燕便立即跟随德幼铭去到厅里,德秀峰见了春雪瓶,显得十分高兴,便问这问那的和她畅谈起来。当他问清刚才在门口发生那桩事情的原委之后,以手拈须,沉吟片刻,随又指着摆放在桌上的一大篮菜肴,对德幼铭说道:“这是适才孙大人来访时给我送来的一席酒菜,你给那些护校卫送去,就说是我犒赏他们的。”

  德幼铭很不情愿地:“爹,这又何必……”

  德秀峰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忙将手一挥,打断他的话头,说道:“你就照着去办吧!这些校卫也是身不由己,并非有意和我作梗,给他们一点恩惠,以示我宽宏不计,这也是有好处的。”

  德幼铭这才提着蓝子出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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