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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英豪已死雄风犹在 义旗又举浩气长存(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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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瓶回到艾比湖已经一个多月了。她一回到这里,就像这个平静而又显得冷清的荒村吹来一阵春风,引起了波动,带来了温暖和欢乐。她给香姑带回的是:蔡幺妹和刘泰保的问候,玉府的近况,王府的消息给莲姑、达奇、小黑和查牙子等童年时代的伙伴们带回的是:她的一路见闻、京城繁华,以及她在京城所遇到的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在谈起这些事情时,春雪瓶当然还是有选择的,哪些该谈,哪些不该谈,她心里有数。只是那些该谈的就已经使他们听得如迷如痴,惊奇不已,若把那些不该谈的也谈出来,她那班伙伴们就更会瞠目惊呼,骇怪成魇了。她给台奴带回使台奴心里感到最为高兴的,就是她的归来和她母亲的归期。台奴一心惦挂着的就是她母女二人,她似乎只要有了她母女二人便什么东西都可以不要了。春雪瓶给哈里木带回的则是她从王妃、玉玑以及德秀峰等人口中听来的有关军机处的消息。这些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乌伦古湖,传到了罗小虎耳里。 春雪瓶一回到艾比湖,便给这个荒凉的村庄带来一片生机,使那些满山遍野的积雪好像都要立即融化,使那些枯藤枯树似乎就要发出嫩芽。她简直就像一股东风、一团烈火,她走到哪儿,哪儿就变得暖暖融融,哪儿就燃成一片。已经怠惰下来的练武,重又在年青的小伙子们中振奋起来;已经改作驮运的马匹,重又给它们配上马鞍;已被人们疏淡了的草泽里的那些寂寞的残废者,又得到了殷勤的关切和照拂。 春雪瓶已经离别半年的艾比湖,她归来后,见它的一切景色依然如旧,那班曾和她朝夕相处的伙伴们,除了一个个都长高了些外,仍是童心如昔,这使她不禁感到欣喜万分。唯一使她感到难过的是:那只陪伴着她度过童年的老骆驼,在她归来的前几天便已死去,她再也听不到那悠扬悦耳的驼铃声了 !这铃声从她刚能辨识 声音时便在她身边响起。这铃声曾在她心里荡起多少情思!这铃声唤起了她多少美好的回忆!从此,她却再也听不到它了。每当她一想起那只老骆驼和它摇荡起的铃声,春雪瓶便感到若有所失,不觉惆怅难禁。 春雪瓶归来后,最使她感到欢欣的,是她隐藏在心里的等待:等待母亲的归来,等待铁芳的来到。母亲曾和她约好三月里一定归来,她回来后几乎是天天屈指计算归期:九十天……八十天……五十天……还只有四十几天了,她想到母亲一归来便将带着她到乌伦古湖去,去和罗大伯住在一起,合成一家,孤独的母亲和孤单 的罗大伯都不孤了,自己也有了可以明呼正叫的父亲,让家里充满了母亲曾经说过的那种天伦之乐,这该是多么和美幸福的事情! 春雪瓶憧憬着未来,心里一片腾欢!至于铁芳,虽未和她约定来期,但她相信他定会来的,兴许他来时,她和母亲已经去到乌伦古湖了。她也正是约他去那儿的。春雪瓶每一想起铁芳,便会感到一阵心跳,脸上也会发起烧来,心里顿然失去宁静。她尽力不去想他,却愈会把他想起,即使有时没有把他想起,他自己也会突然闯进心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她很想知道别的姑娘会不会也是这样? 一天,春雪瓶和莲姑坐在艾比湖边谈心。那儿是个山弯,没有风,没有人,周围静静悄悄,湖平如镜,把她二人的身影映在水里,真是地也宜人景也宜人。莲姑正在给她讲述一桩发生在村里的十分有趣的事情,春雪瓶也在专心致志地听着。她听着听着,心里忽然闪起一个念头:要是这时坐在自己身边的是铁芳该有多好 !一瞬间,她竟忘了自己是在听莲姑讲述趣事,只想起她和铁芳在祁连山下树林里的篝火旁,在妙峰山林荫中的草地上,相对坐谈的那些情景,一言一笑,一愣一举全都历历浮上心来。她想着想着,竟对莲姑那段有趣的谈话毫未听进。直到莲姑问话时,她才猛然惊觉过来。春雪瓶央求莲姑重述。讲着听着,莲姑讲至动情处,不觉伸过手来挽她的臂膀,春雪瓶不禁又闪起了适才那个念头:这时如若莲姑是铁芳就好了 !她一走神,又把莲姑重讲的话听丢了,莲姑看出来后不由问她道:“雪瓶姐,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呀?” 春雪瓶脸一红:“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莲姑没有追问她想的是谁,只是毫不掩饰地说道:“我只有想到达奇时才会这样。” 春雪瓶嗔了她一眼:“你也不害臊!”她随即在心里想道:“原来她也这么样的!” 又有一天,春雪瓶在香姑家里吃着一些哈里木刚从乌苏带回来的陇南贾昌柿饼,味甜柔嫩,入口即化,好吃极了。她边吃边不禁想道:“要是能留几个起来让铁芳尝尝,他一定也会赞不绝口。” 她正想着,忽见莲姑从篮里取出几个揣在怀里。莲姑揣好柿饼,见春雪瓶在疑视着她,便凑到她的耳边毫不掩饰地说道:“我留几个给达奇尝尝。”春雪瓶瞅着她笑了笑,心里不由又想道:“原来她和我想的都是一样 !” 当然,春雪瓶想得更多的还是她母亲。她每一想念起她的母亲,心里便会荡起一阵依依之情,难止难禁,无涯无境。母亲的疼爱,母亲的慈柔,母亲的体贴,母亲的眷顾,这一切都化为深恩,深深埋人她的心头。她哪能不这样呢 !十七年来,她一直和母亲朝夕相依,每一天都饱享着母亲的爱抚,全身都浸透了母亲的情意,她只要每天去追怀一桩母亲曾经给予她的恩情,她就是再活百年,也将是追怀不完的了。春雪瓶每一想念母亲,在她那荡起的依依之情里,除了满怀了母亲的爱,也满怀着她对母亲的疼怜和因疼怜而生起的担忧。特别是在这些天来,她每一思念起母亲,便总是惦挂着她的病体,她的孤独和她那艰难的处境。母亲此时竟在何处?是在回家的路上风雪兼程,还是尚羁留河南正凄凉策马黄河边上?母亲此时的境况又是如何?是起居如常身心两适,还是已一病难支正孤卧客旅?春雪瓶一想到这些,便感坐卧不安,不禁一阵神伤,一阵心悸! 这天已是二月十五。春雪瓶一早起床后,屈指一算,母亲约的归期时已过半,还有四十五天母亲便要回来了。她想让母亲能好好地歇息,过得舒适一些,便开始着手在房里布置起来:把床铺垫得厚厚的,将母亲平时用的笔墨纸砚、梳镜盆巾以及杯盘器皿一一取出,擦洗干净放置案头、桌上,随即又将屋角那只木箱搬出打开,清点箱内的各种衣物用具,看看有无母亲回家后即需动用的东西。她正在翻看时,香姑进房来了。她一看便已明白了春雪瓶的用意,不禁点了点头,含笑对她说道:“你真想得周到。” 春雪瓶忙停下手来,起身请她入座,和她叙话。香姑将房里布置一一看了看后,瞅着她略带些儿疑虑的神色 问道:“你能量定你母亲三月底前准能回来?” 春雪瓶:“母亲是这样和我约定的。”接着她又补了句:“我亦和母亲说定:她要三月底不回来,我便再进关里去找她。” 香姑默然片刻,又略带些儿怨责地说道:“你迢迢万里去京城,既然已把她找到,就该苦求苦劝地把她接回来,要不也该赖死赖活地跟着她,哪能再让她一人去闯荡!” 春雪瓶不便说出母亲命她护送玉玑的事来,只好说道:“姑姑又不是不知道我母亲的情性,我能拗得过她老人家!” 香姑:“你难道不可以远远地跟着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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