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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以郑璜及萧媛云二人进入这茅屋看来,屋中显然有人,那么屋中是怎么样的人呢?二人到此是为了什么?

  这些都是武骐亟欲知道的问题,他极想跟入一探,可是现在是大白天,想到万一因此打草惊蛇,把二人惊跑了,岂不枉费一番心机。

  于是,他强抑住一肚子疑云,就伏在竹林中,暗暗窥探等候,采取了死盯死守的笨办法。

  其实,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计谋。

  茅屋门户紧闭,竹林内的围场空荡荡地,一丝声息都没有。

  两个时辰过去了,武骐不但看不透屋中的情形,倾耳细听下,茅屋中竟然连一丝声息都没有。

  武骐不但等得心焦如焚,而且心中迷雾重重,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这茅屋中没有人?若是有人,屋中怎么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几次忍不住想掠入屋前探一探,终于忍住未动。

  就在进退两难,犹豫不定之际,茅屋的木门倏然呀地一声打开了。

  只见一个年约四十岁,面目清癯而阴沉,穿着一袭灰色锦袍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那灰袍人右肋挟了一只小皮箱,手中拿了一根竹竿扎着条白布,上面赫然是“江南铁算子,铁口谈相”九个字。

  嘿!原来是个算命先生。

  武骐看得暗暗一怔,心中不由万分奇怪起来。

  屋中果然有人,他自觉刚才的判断,还没有错误,奇怪的是,这两个时辰中,屋里寂寂无声,郑璜及萧媛云二人进去了,却出来这么一个家伙,这家伙在这两个时辰中,在搞什么鬼?

  怀疑之中,却见那个算命的先生抬头望了望天色,反手阖上门户,缓缓举步走了出来。

  武骐慌忙蹑足退出竹林,身形一晃,再退入秃林,伏身地上。

  因为竹林外正是一条蜿蜒小道,他若不退身,难免会被对方发觉。

  那算命先生此刻走出竹林围篱,延着弯曲的小道,默默而行,方向正是附近的江淮城。

  这刹那,武骐想起了许多武林子弟及高手都是为了北京天桥的传说,纷纷趋往,结果皆神秘失踪,现在无巧不巧,这茅屋出现的也是卜者,心头顿时一震。

  眼见对方缓缓离去,心中又举棋不定起来,自己是追踪这个诡谲的“铁算子”呢?抑是依旧等候郑璜及萧媛云二人?

  情形极为显然,自己只有一个人,盯不住两方面,仅能作一取舍,可是这个决定,却会影响到未来的结果,万一不当,将是全盘落空。

  他想了又想,把对方作了—番观察推敲,决定还是留下来。

  这是因为郑、萧二人自进了茅屋后,至今没有出来,使他好奇心大起,决心查个究竟。再则,这个诡谲的“铁算子”到江淮城中似乎想做夜市,若是这边落空,再往江淮去找不迟。

  这样一想后,于是安心静等那算命先生走得无影无踪后,身形一长,越过竹林,飘落茅屋门口,朗声道:“屋中有人么?”

  茅屋里回声寂寂,毫无动静。

  武骐剑眉一挑,冷笑一声,又道:“二位若不出来,区区只能自己进来了!”

  屋中仍没有回答。

  武骐一提真元,单掌猛然向木门推去,嘭地一声,门户大开,他一掌护胸,一掌防敌,脚步已跨入茅屋,目光向房中一扫,心头一震,口中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屋中竟然没有人,却赫然摆着两口红漆棺木,一阵阴森森诡谲的气氛,似乎包围着武骐,使他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战。

  情形竟是这样,是他怎么想也想不到的!事情的发展,似乎愈来愈诡谲迷离,令人无法揣测。

  武骐再度扫视阴森森的屋中,不由忖道:“难道郑、萧二人走了?若是如此,无疑自己行踪已落在对方眼中!”

  他心头恍然若失,心念一转,觉得那神秘的卜者,竟伴着二口棺木,无论他是什么身份,实大违常情,奇念一起,他忍不住想看看棺木是空的,抑是实的?伸手一试,棺盖丝毫不动,竟已全部钉死。

  武骐暗纳一口真元,五指一按棺盖,开声吐气,嗨地一声,向上一提,喀嚓一声巨响,右边的棺盖应手而起,目光一瞥,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棺木中躺着一具尸体,而这尸体正是杀父的郑璜,脸色苍白,直挺挺的躺着,没有一丝气息。

  武骐强按住悸动的心神,又把另—口棺盖板起,吓,一点不错,躺在另一口棺中的正是“二湖龙王”之女萧媛云。

  他一生中从未碰到这种诡谲怖人的事,周身不由冒出一阵冷汗,手一缩,嘭地一声,棺盖应声而落,复又盖上,人已倒跃出茅屋。

  刚才还如生龙活虎一般的人,竟然毫无声息的死去,这不是那个“铁算子”下的毒手,还会有谁?

  可怜那郑璜没有死在群侠手下,竟死在别人手上,尤其萧媛云,若她老父获讯,将会如何痛心呢!

  情形至此,武骐才恍然若悟,两个时辰,寂寂无声,原来那“铁算子”竟在从事谋杀工作,以预置棺木情形看来,“铁算子”显然早存置二人于死地之心。

  他心头顿时冒起一股怒火,长身而起,直奔江淮。

  他想设法活擒那个“铁算子”,不但要逼他供出其余人的下落,还要问问他为什么这般心狠手辣……

  暮色四合,寒风更劲。

  等武骐赶到江淮城,天已黑暗下来,街下一片灯火,他放慢脚步,信步游目,搜寻那“铁算子”下落,果在一座茶楼门口,找到那条白布长旗,四周围着一大堆人,生意似乎非常兴盛。

  武骐排众而入,只见那灰衣卜者正坐在一条长案后,为一过路者谈相,他冷眼旁观了好久,却无法看出对方功力的深浅,尤其那份详细推算解释,若非武骐见了刚才在茅屋中的经过,真以为他是一位精于命理而以此营生的普通算命先生。

  但是对方愈深藏不露,武骐愈加不敢大意,为了确实掌握这条仅存的线索,他觉得唯有智取,比力取可靠得多。

  好容易等那些算命人付钱离去,武骐立刻一屁股坐上长案对面,强压一肚子怒火,道:“小可来请教先生!”

  铁算子望了望武骐,目光陡然一亮,呵呵笑道:“欢迎!欢迎!不知公子要算命,还是要看相?”

  武骐冷冷道:“挑你拿手的,谈相算命随便!”

  铁算子点点头,整了一整神色,道:“山人依公子气色来说,阴暗不定,青黄交杂,心头不但忿怒不安,而且怀着严重心事,公子看山人说对了没有?”

  武骐暗暗一震,心忖:“好家伙,果然有一手,莫非我在那茅屋外潜伏时,他已知道了?”

  这刹那,他感到对方实非易与之辈,不论这番话是暗藏机心,抑是真的以相断言,就凭这份眼力,也表示出绝非普通江湖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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