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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八


  万凤真接口道:“婆婆,什么时候再到‘白石岛’去玩玩?”

  “这个一根难说,你爹好吗?”

  “托福!”

  “君山大会他最必然要参加的了?”

  “不!”

  “为什么?”

  万凤算悲愤地道:“本门新遭意外,我爹发誓永不离岛!”

  “神针孙大娘”愕然道:“意外,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招惹‘奇门派’?”

  “金剑盟!”

  “嗯,此獠不除,武林将无宁日了!”语声中转向宫仇道:“孩子,你几岁了?”

  “十八!”

  “你俩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宫仇心中暗自一阵怆然,只尴尬地一笑,万凤真却满心甜蜜,深情款款地瞥了宫仇一眼。

  “神针孙大娘”点了点头,道:“孩子,婆婆还有些琐事待理,明天君山再见!”

  “婆婆请便!”

  “神针孙大娘”慈祥地望着两小一笑,晃眼而逝。

  宫仇由“神针孙大娘”想到母亲,想到阿姨,也想到自己懂事以来的各种遭遇,不由发出了一声喟然长叹。

  万凤真知他心中感慨多,也不劝说,朝竹林外一指道:“仇哥哥,日色平西,洞庭湖另有一番风色,我们走吧!”

  宫仇默默地点了点头。

  两人出了竹林,向岳阳楼奔去。

  顾盼之间,岳阳楼在望。

  突地——

  一声断喝道:“站住!”

  数个黑衣人,横拦路中,当先一人,宫仇认出是近卫六龙之首张钧。

  两人自易容之后,万凤真是个黝黑少年书生,宫仇却是个姜黄色面孔的中年秀士,“首龙张钧”说什么也认不出眼前人是他以前的顶头上司近卫长。

  宫仇冷冰冰地道:“有何见教?”

  “首龙张钧”打量了两人几眼,觉得毫无出奇之处,大刺刺地喝道:“穷酸,你敢公然佩剑而行?”

  “怎么,这干你阁下什么事?”

  “你听说过‘金剑盟’的口号否?”

  “不知道!”

  “本盟之外无剑士!”

  “哈哈哈哈,奇闻,‘金剑盟’算什么,剑士普天下俱有,何得云无?”

  “穷酸,解剑,少废话,否则……”

  “怎么样?”

  “剑毁人亡!”

  宫仇不屑至极地冷哼了一声道:“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首龙张钧”厉声道:“穷酸,你找死?”

  “找死的怕是你!”

  张钧身后的六名剑手,一个个怒形于色,骄横之态,溢于言表。

  万凤真在一旁杀机难遏,她对“金剑盟”可说恨如切骨,她的同门师兄姊惨死白石岛,家业毁于一旦,父亲愤而遗世不出,都是“金剑盟”所赐,当下冷声道:“朋友,若再不识相,别怪在下手辣心狠!”

  张钧目光朝万凤真一扫,道:“小子,你仅管出手就是!”

  宫仇以目向万凤真示意,要她忍耐,然后冷声道:“金剑盟是君山大会发起人之一,难道这就是待客之礼?”

  “首龙张钧”一窒,道:“朋友是参加大会来的?”

  “不错!”

  “可有请帖?”

  “当然有!”

  “请出示?”

  万凤真不愿违逆宫仇的意思,很不情愿地掏出请帖,亮了一亮。

  张钧抱拳道:“既是出席大会的,又当别论,请两位见示名号?”

  宫仇不由一怔,事先没防到这一着,一时之间答不上话来。

  万凤真立即接过话头道:“在下万姓真,这位南宫本仁!”

  “尊号?”

  “没有!”

  “首龙张钧”困惑地再次打量了两人几眼,可能也从没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两号人物,但对方请帖却不假,不知是哪一门派发出的,不由怔住了。

  宫仇心中可大大佩服万凤真的机智,万姓真,姓万不假的意思,南宫本仁四字更妙,明明告诉对方,是南宫仇本人。

  万凤真冷眼一扫对方,道:“朋友,如何?”

  张钧一侧身,道:“请!”

  宫机与万凤真傲然举步奔去。

  工夫不大,已到了岳阳楼畔,两人迳自登楼,只见僧道俗俱全,有的低头小酌,有的围坐私语,有的高谈阔论,看年纪都在五十以上,想来都是准备赴会的知名之士,可惜宫仇一个也不认得。

  两人拣了一个临窗座位,要了酒菜,一进喝酒,一边观赏洞庭风景,放眼浩浩荡荡,一碧万顷,四周群山环列拱屹,真是缥渺峥嵘,巍巍乎大观……

  宫仇触景生情,心中默念范文正公所作的岳阳楼记,到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两句时,不自禁地高声念了出来。

  万凤真轻声一笑道:“范文正公当年威震西夏,文才武略,并世无双,尤其这两句更代表了他的为人,的确令人起敬,不过……”

  宫仇追问道:“不过怎样?”

  万凤真道:“天下忧患多,安乐少,岂非一辈子都乐不成了,要是我可不干!”

  宫仇不由笑出声来,这种论调不但天真,而且邪门。

  两人谈谈讲讲,直到日暮,才会帐离开,就附近寻了一家旅邸住了。第二天一早,又回到岳阳楼头,只见人群熙来攘往,沿湖有十余艘渡船,有的启碇,有的靠岸,想来是专门运送赴会客人到君山的。

  宫仇忽地注意到沿着湖岸,“金剑盟”近卫六龙全部在场,每隔十几步站了一人,不断向人群扫瞄,似在寻找或等待什么人。心念一动,突然明白过来,诸葛瑛阻止自己赴会,派了六龙在此守伺,她怎想得到自己已易了容呢?

  万凤真悠然曼吟道:“人世都无百岁。少痴騃,老成尪悴,只有中间,些子少年,忍把浮名牵系,一品与千金,问白发,如何回避?”

  抑扬有致,音韵动人。

  宫仇虽也读过一些诗书,但却不比万凤真那样通达,笑问道:“你吟唱的是什水?”

  “范仲淹的‘剔银灯’词下半段!”

  “他劝人别把大好时光,用在求名,升官,发财上面,的确是金玉良言!”

  万凤真又吟道:“酒入愁肠,都化作相思泪!”

  宫仇一愕,道:“这也是范文正公的词么?”

  万凤真白了他一眼,道:“怎么不是,大英雄大豪杰也不是无情之人呢!”

  宫仇当然体会得到她弦外之音,当下换了话题道:“我们过湖吧?”

  “大会开始是巳时正,我们用了饭再走不迟!”

  两人在楼下随便拣了个座头,草草用餐,餐罢,迳自来到湖边登船之处,湖边一张长案,案后坐的是“金剑盟”所属“刑司殿”殿主符天申,两旁雁翅般排列了二十名金剑手,凡赴会的高手,都要先出示请柬,登记留名,然后才能上船。

  万凤真大刺刺地走过去,亮了亮请帖,然后提笔就写‘万姓真’南宫本仁。

  符天申目光似电,朝二人脸上一绕,道:“两位是一路?”

  万凤真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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