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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腹背受敌,武同春竭力厮拼,这一来,情况大变,黑衫人得了臂助,攻势又趋凌厉,两武土乘虚觅隙,配合黑衫人的攻击,使武同春险象环生。他是名家之后,而且资禀天生,尽量沉住气,不使心浮。

  一声震耳的金铁交鸣,双方剑锋接实,黑衫人暴退数尺,检视手中剑,业已崩了半寸长一道口。

  高手,讲究的是捕捉那瞬间的有利时机,武同春当然不能放过,几乎是黑衫人弹退的同时,回剑猛袭侧身的两名武土。

  惨号破空而起,一名武土栽了下去,打了个翻滚,坠入绝谷。

  另一名兵刃齐腰而折,略不稍停。武同春假其余威,展出家传绝技,摇剑直刺,那名武士丧胆亡魂,急向后门,武同春如影附形,剑势中途一连三变,惨号再传,那名武土也步了同伴后尘,翻落绝谷。

  金刃破风,黑衫人挺剑急攻,想救那名手下,但已迟了半步。

  武同春回剑迎上,双方又狠斗在一起,高潮再现。

  压力解除,武同春威力倍增,剑势更见凌厉。

  黑衫人也进入了疯狂状态,不顾门户,一派进手招式,只攻不守。

  惨烈的搏斗,泣鬼惊神。

  “锵”地一声振鸣,黑衫人氏剑变成了短剑,齐腰而折,接着是一声闷曝,武同春雪亮的长剑,插入了黑衫人右胸。

  场面静止了刹那。

  武同春拔剑后退。

  黑衫人戾气不散,脱手掷出半载断剑。

  武同春横剑去格。

  黑衫人狂吼一声,弹身扑撞,这是临死的反噬。

  武同春被对方的暴戾之气所慑,略感一窒。

  黑衫人的身已扑到,长剑本能地刺出,又是一声闷曝,长剑没及柄,透过黑衫人的后心,黑衫人双臂环抱,武同春被那奇猛的冲力撞得倒退跟跄,后脚一空,身一轻,双坠泻而下。

  两个身躯绞在一起,如殒星股朋绝谷下泻,加速……武同春连转念的余地都没有,一沉,腾起,再次殒坠,猛然剧震,失去了知觉。

  阴沉潮湿的谷地,武同春仰天平躺着,不远处躺着的是黑衫人。

  静,死一般的静。

  不知过了多久,武同春的意识逐渐回复,首先感觉到的是接近麻木的剧痛,全身似已被肢解,破撕裂。

  眸子张开,景物由模糊而逐渐清晰,神志复苏,峰头的一幕,浮现脑海,他不由自主地喃喃道:“我没有死么?”声音出口,他吓了一跳,那简直就不像是他自己的声音,全变了调。

  他想起身,才一翻动,哎哟一声,又躺了回去,骨节似乎全断了。

  喘息了一阵,向上望,峰顶高入云天,壁峭如斧削,从这么高的峰头坠落,不死真是奇迹。

  剧痛有增无减,他用手抹抹脸,才一触及,如针扎般的剧痛使他收回下,颈旁有些异样,用手一摸,粘湿湿,全是血,有的已凝结变硬,把颈子皮绷得老紧,到底伤成什么样子,现在还无法想象。

  喘息了一阵,他用手撑地,咬牙忍住痛楚,徐缓地坐了起来。

  身侧约莫八尺之处,是黑衫人的尸体,脑袋已被撞碰成稀烂,他的剑,还留在对方身上,令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正面,峰脚,是一大片藤萝,攀附石壁约莫五六丈高,他想,是这片藤萝救了自己,如果不是藤萝缓冲了坠力,必已粉身碎骨无疑。

  现在,他还没虑到出困,只想到伤,也许就此残废也不一定。

  休息了很久,他开始检视伤势,除了脸看不见,身上不少擦伤与裂伤,挂碎的衣衫,已被血紧紧胶在身上,慢慢伸动四肢,幸好,只是皮肉伤,骨头没有断,这未始不是不幸中的大幸。

  日到中天,阳光从上洒落谷底,谷道幽森,连阳光也走了样,没有热度,是冷的,看来正午是谷底唯一有阳光的时辰。

  他重新躺了回去,闭目,徐徐运动心法。

  半个时辰不到,谷底回复阴暗,太阳已移到另一边,仅只数十丈高以上的一段峰壁,还留有些许残阳。

  在痛苦中,他为求生而努力,直到天空黑下来,由于内功心法之助,痛苦减轻了,他能挣扎着起身,像久病初愈,一身都是虚飘的。

  他从黑衫人身上拔回剑,入鞘,扫了一眼那丑恶的尸体,移到另一边的峰脚,寻了个干燥的地方坐下来,重行运功疗伤。

  渡过了漫长而死寂的一夜,谷顶天空再现天光,内腑骨骼已没有痛感,剩下皮肉外伤是他所能忍受的。

  饥渴袭来,头晕目眩,于是,他的心力移转到觅食充饥上。这绝谷长约半里,宽不及十丈,四面峭壁,是个天生绝地。

  他慢慢移动脚步,寻觅,终于发现一丛野果,红绿相间,大如拳头。

  饿死不如饱死,他已无法计及这野果是否可吃,拣那红透了的大口啃食,略嫌酸涩,没有别的异味。

  肚子一饱,力气随之增加,他又回到原处。

  仔细观察之下,一颗心顿往下沉,天生绝地,想要脱困除非胁下长出翅膀,飞出去,不然,比登天还难。

  绝望,使他脑海成了一片空白。

  望着那悬岩绝壁,他连叹息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这样困死在此地么?本立了很久,他再次挪步细察每一个地方,结果仍是失望,根本无法攀登,那超过了人力所能的极限,又回到原处,颓然坐下。

  绝望变成一条毒虫,在啃噬着他的心。

  峰上,峰下,百丈距离,成了两个世界。

  想,想,想得似要发狂,理智告诉他,必须冷静,只要留得命在,总会有办法的。

  百般无聊之中,他忽然想到了怀中“无我大师”遗赠的东西,他一直没有机会打开来看,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于是,他伸手取了出来,打开,是本绢册、封面书签上写了三个篆字:“玄黄经”。

  “玄黄经”是什么东西?翻开来,首先人目的是一些各种姿势的人形,还有密密麻麻的注解。

  他的心乱跳起来,这是本武功秘笈。

  意念一转,他脱手把“玄黄经”丢在地上,身处绝境,这东西对他已失去了应有的价值,难道练就了上乘武功之后去阴司地府表演。

  毕竟,练武的人有个共同的癖好,对这一类东西,视同无价之宝,极具诱惑力,他又把它捡了起来,有意无意地翻阅。

  看着看着,他被其中的玄奥武功吸引了,浑忘了一切,沉醉在经里。

  天底下竟有这样奇妙的武功?他由震惊而着迷,思想随之起了变化,他想,身为武士,即使是注定了要葬身此地,能在生前练就经上奇妙武功,未始不是一种安慰,这是旁人梦寐难求的。

  于是,他开始钻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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