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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四


  “没有!”

  “你知道天地会主是谁么?”

  “不知道。”

  “童光武没提供线索?”

  “事情就妙在他也不知道,那丑女很喜欢他,但对这点守口如瓶。”

  武同春没继续追问,由这点可以想见“至上剑客”华容是个武林罕见的巨奸大恶,能掩尽天下人耳目。转回正题道:“他们如何商量?”

  白石玉四下一扫,道:“此地不妥,我们得找个不会被人偷听的地方。”

  武同春目光游扫了一阵,道:“哪里去找这种稳妥地方?”

  白石玉用手遥遥一指道:“那边草地中央有株独立的大树,四无遮掩,我们上树去谈,是稳妥不过。怎么样?”

  武同春忍俊不禁地道:“上树?”心想:“这听起来好笑,但的确是个最把稳的地方,真亏她想得出来这种绝主意。”

  白石玉道:“上树有什么不好?你小时候没爬过树捉雀子、摘果子?在树上视界开展,除了草毫无遮拦,鬼也无法接近。”

  武同春一摆手,道:“走吧!”

  两人掠向草原,纵身上树,各选了一个树桠坐好,武同春迫不及待地先四下望了望,开口道:“说吧。”

  白石玉干咳了一声道:“他们夫妇认为你是个心腹大患,非设法除去不可。天地会主主张再缓些时,会主夫人坚持要马上行动,如何行动没有说。然后,他们提到华锦芳,天地会主像是很关心她,会主夫人认为将因小失大,与其将来追悔,不如现在狠一下心肠,除掉你之后,替华锦芳物色夫婿,反正她嫁到武家,没生一男半女,省了许多顾虑。我只听到这么多,华锦芳是你妻子,你总该有个眉目?”

  武同春眼里雪亮,喃喃地道:“这么说……华锦芳并不知情。”

  白石玉道:“华锦芳与天地会主是什么渊源?”

  武同春咬牙道:“我也不知道。”

  “你……会不知道?”

  “你忘了对方追杀我的事?”

  “但你当时的身份是‘冷面客,连华锦芳都不知道。”

  “很好,对方不找我,我也要找对方。”

  “别太托大,暗箭难防!”

  武同春灵机一触,想透迭次凶杀的原因了。自己以“冷面客”。身份,向江姥姥打听父亲当年死因,牟英山杀了她之后,又不惜杀司马一夫,目的在于灭口,想把这桩公案永远遮盖,不择手段地对付自己。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误为是自己的同门知交,所以也要灭口,想着,不由脱口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白石玉讶然道:“你想到了什么?”

  武同春冷漠地道:“没什么!”

  白石玉声喜一寒道:“你最好坦诚相见,知道的便说出来,好共谋对策。”

  武同春冷笑道:“我们……共谋对策?”

  “难道不对?”

  “我死了,你跟‘黑纱女’可以省事,不是很称心么?”

  ‘你错了,‘黑纱女’跟我可不愿你毁在外人手里……”

  “应该毁在你俩手里?”

  “别抬杠!对内是一回事,对外又是一回事。”

  武同春冷酷无情地道:“免了,我不领这个情,我的事我自己应付。”

  白石玉道:“你会后悔!”

  武同春从鼻孔里哼出声道:“后悔是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白石玉气呼呼地道:“如果我不告诉你这消息呢?”

  武同春成见在心,又加心情恶劣,横着道:“因为你们巴不得有这种机会折磨我,看我痛苦,你们高兴。”

  白石玉真火了。大声道:“你毫无理性!”

  武同春针锋相对地道:“你们有理性,非常有理性!话说完了,请便吧!”

  白石玉厉哼了一声道:“我讨厌你,恨你!”

  一长身,飘泻而去。

  武同春心乱如麻,似乎天下所有不幸的事,全集中在自己身上,波波相连,层出不穷。

  “我讨厌你,恨你!”白石玉纯属女人腔的话声,仍在耳畔萦回,双方的关系太微妙,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是什么呢?……武同春摇摇头,叹息出声。

  在树上枯坐了一阵,心意回复到白石玉所传报的消息上,他相信这消息不假,迟早这种事会发生的。

  因为除了流血,这怨结是永远解不开的。

  武同春在父亲灵座之下,发现了遗柬,指出仇家这件事,除了他自己,别无人知,当然,天地会主华容以不知道武同春业已知道他的身份与当年公案,对付武同春,是预防可怕的秘密揭穿。

  突地,武同春想到了父亲遗命,必须待武氏有后嗣才能索仇。

  绝后,是大不孝,可是眼前形势,不能要仇人之女替武家生子接续香烟,而凝碧已经死了,只留下一个遗珠,同时为了向凝碧赎罪,早已决定恩仇了了之后,自己解脱,这便如何是好?心念及此,欲哭无泪。

  “卡!”一样东西,自头顶击落,武同春本能地一偏身,伸手电捞,拿在手中一看,是根枯枝,不由哑然失笑。

  一想,觉得不对,没有风,没有宿鸟惊动的声音,怎会有枯枝掉落?抬头望去,一片浓枝密叶复盖,什么也没有。

  “嘻!”树顶传出一声怪笑。

  心弦“咚”地一颤,正待……树梢头传出话声:“小兄弟,找你可真不容易啊!”

  一听是“鬼叫化”的声音,武同春的心放了下来,心里十分奇怪,这老要饭的是如何上树的,竟然毫无所觉。

  人影泻落,填补了白石玉刚才的位置。

  武同春开口道:“老哥是什么时候来的?”

  “鬼叫化”嘻嘻一笑道:“比你们早了一步,那蹲着溺尿的一提议上树,我便先来了”

  武同春笑出声来,道:“老哥怎知白石玉是女子?”

  “鬼叫化”道:“人老了,但这一点目力还有,耳朵还能分辨雌雄之声。

  武同春道:“这么说,老哥已完全听到我们的谈话?”

  “鬼叫化”道:“当然是一字不漏,这不能说我老要饭的偷听,我不能塞住耳朵。”武同春吐口气道:“老哥认为白石玉所传的消息如何?”

  “鬼叫化”闪动着目芒道:“看来是不假,问题是天地会主为什么要这么做?”

  武同春不愿抖出内情,含混地道:“小弟我会查出个水落石出的。”

  “鬼叫化”唔了一声,沉缓地道:“情形有点不太妙!”

  武同春敏感地道:“什么事不太妙?”

  “鬼叫化”道:“那姓白的妞儿像是爱上你老弟了。”

  下意识地一震,武同春道:“不会有这种事!”

  口里虽如此说,心里可不是那么回事,白石玉阴魂不散,缠定了自己,未始没有这种可能。

  “不会有这种事?”

  “老哥何所据而云然?”

  “察言观色!”

  “怎么说?”

  “鬼叫化”学着白石玉尖脆的腔调道:“我讨厌你,我恨你!”

  笑了笑,接下去道:“小兄弟,老哥我虽然没跟女人打交道,但看得多了,这种口吻,一个女子是不会轻易向一个男子使用的,何况你们接触频繁,日久生情,是很自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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