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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焉知掌劲方一接触,立即感到对方这一掌潜劲重逾山岳,强猛得出乎意料之外,但此时,闪让退避,均所不及,何况他孤僻的性格,使他只知有进不知有退,把功力又加了一成……“波!”的一声巨响,沙飞石走,劲气横溢,陈霖不自禁的闷哼了一声,退了五个大步,一口逆血,几乎夺口而出。

  但“天音叟”也同样被反震得退了三个大步,须眉一阵掀动。

  陈霖心中大不是意思,想道:“我必须加紧苦练,有一天我必使先师的昔日雄风,重现武林!”心念之中,冷冷的道:“阁下,今日本人算输,但愿再见时能使阁下痛快的答复在下所问,再见!”

  说完,头也不回的飞身掠走,快逾电掣!

  “天音叟”望着陈霖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奇怪!血魔的传人活阎罗,竟然要打探飘萍客李奇的行踪,看来此中大有蹊跷,我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自语已毕,也向陈霖身形消逝的方向,电射而去。

  且说陈霖把身法展到极限,如一缕淡烟,向山外飘去,心里一路寻思道:“今日我才看出自己的功力不足恃,我必须练成像三百多年前先师那样的身手!

  “但,可能吗?自己不是逊于武技,而是圃于内力不足,但这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啊!据师父遗柬所示,如要把‘血影神功’练到极限,需一甲子的岁月,可是自己的仇不能待到六十年之后再报呀!不然的话,除非是另获奇缘,使内力速成,奇缘,并不是探寻追求得到的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呀!”

  他愈想愈不是意思,因为他首次败于“天音叟”之手,他却不曾想到,“天音叟”已可算是江湖中有数的奇人之一,能够与他过招抗衡,已是相当惊人的了!

  于是——陈霖在心里默默自誓道:“在没有把‘血影神功’练到相当火候之前,决不再以‘血魔’的姿态出现!”

  “飘萍客李奇”的行踪,既无法获悉,所幸在“天音叟”的口中,已经得知“白骨教”总坛设在“幕阜山”中,目前且先追出“四毒书生”的下落,报了母仇之后再论其他,心念之中,已飞越了数个峰头,官道遥遥在望!蓦然———阵金铁交鸣之声,夹着女人的娇斥声,隐隐飘传入耳,凝神聆听之下,似发自官道前端的林中,不由好奇之心大发,拨转身形,向发声之处驰去。林中,一块十丈不到的隙地之上,七个男子,围攻一个使剑的奇丑少女,那七个男子,胸襟之上,各有一个海碗大的白骨骷髅头,这时那奇丑少女已被攻得招式散乱,娇喘吁吁,险象环生!加上那七个男子,不住口的污言秽语,尽情调笑,奇丑少女在急怒攻心之下,更形不支,眼看不出十合,非束手被擒不可!

  一旁,站了两个四十上下的中年人,胸前的白骨骷髅头,几占了衣襟的全幅,冷眼看着场中的搏斗,像是在欣赏一出趣剧!其中之一突然下令道:“时已不早,别让其他派的人捷足先登,把她解决了吧!”

  七个正在拚斗的男子,闻言之下,攻势顿告凌厉起来,这一来,那奇丑少女更不成了,手中剑重若千钧,几乎连抡都抡不动了,眼看……“杀不尽的兔崽子!”

  冰寒的喝声传处,一条人影,如一片枯叶般飘泻当场,众人眼还未曾看清,只觉眼前一花,惨嗥之声,破空而起!正在交手的人中,已有三人横尸就地!

  场中各人,不由惊魂出窍,齐齐收招后退!

  只见场中多了一个俊美绝伦的少年,面罩寒霜,目射煞芒,注定众人一不稍瞬。

  那两个站在一旁观战的中年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惊得怔住了,眼光扫向地上的三具尸身,只见死者眉心之间,现出一个血红指印,面色立变,其中之一道:“你就是活阎罗?”

  “不错!” 这话出口,其余的人心里寒气顿冒!

  那奇丑少女,兀自以剑拄地,喘息不已,但一双澄澈的眸子,都激奇的注定在这如神龙从天而降般的美少年身上,她真不敢相信,这就是近来闹得汪湖一片风声鹤唳的“血魔”传人“活阎罗”,她想:“他多美啊,为什么有这么个难听的名字……”

  那中年人一顿之后,阴恻恻的一笑道:“阁下何必专与本教作对?”

  陈霖语冷如冰的道:“本人有个心愿,见了‘白骨教’的人就杀!”

  这话说的几个“白骨教”的高手,亡魂尽冒。

  陈霖因了“四毒书生”的关系,而把“白骨教”的人恨之切骨。

  那两个中年人面色一变之后,齐喝一声:“上!”六个高手,同时击掌,攻向陈霖,六道掌风,发自不同方向,实不可等闲视之。

  陈霖冷哼一声:“找死!”身形如鬼魅般的乍旋疾闪,又是数声惨嗥,那方才动手的七人之中的另四人,功力较差,已在一个照面之间,魂归阴府,死状和另三人一样。

  那两人武功较深的中年高手,身形倏退三步,满脸俱是怨毒之色,其中之一道:“小子,自会有人来收拾你!”说完转身就待“慢着!”

  陈霖身形一晃,已横拦两人身前!

  两个白骨教的高手,同时怒哼了一声,其一道:“你准备怎么样?”

  “你两个在教中是什么身份?”

  “这个何用你管?”

  “既然如此,在下一并成全了!”

  了字方落,电闪拍出五掌,“波!波!”声中,那两个高手被震得踉跄而退。

  陈霖杀机已起,略不稍停,五掌之后,接着攻出两记怪招,迫得两个白骨教高手,一阵手忙脚乱,就在此时,“飞指留痕”已告展出,手指动处,立地传出两声怪嗥,白骨教九个高手一个不剩,全部伏尸。

  这种杀人手法,看得一旁的奇丑少女,胆寒不已,的确不愧“活阎罗”之名。

  陈霖在毁了九个“白骨教”的高手之后,这才转过面来,把俊目冷冷的扫向那奇丑少女,只见她掀唇塌鼻,面色青中透绿,宛如一片枯叶,简直不堪承教,但一双眼神,却澄如秋水,闪动之间,显示出一种智慧和诱人的光。看了两眼之后,转身就要离开!

  那奇丑少女娇唤一声道:“阁下请留步!”

  声如乳莺出谷,珠落玉盘,既甜又脆,可惜错配了那一张脸孔!

  陈霖闻声止步,回过身来,道:“姑娘叫在下,有什么话要说?”

  奇丑少女娇声一笑道:“阁下援手之德,我还没有当面致谢,何以匆匆就要离开,是否因为我长得太丑,而退避之不暇么?”陈霖俊面不由一红,但仍冷冰冰的道:“没有这样的事,不过事完我已没有逗留的必要了!”奇丑少女又是一阵银铃般的娇笑道:“对不起,我是说着玩的,现在致谢援手之德!”说完,深深福了一福,接着又道:“我叫钟小翠,是……”陈霖心头不由巨震,脱口道:“什么,你叫钟小翠?”奇丑少女,秀目一闪道:“是的,钟小翠,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哦!钟小翠,你是翠妹?”

  钟小翠惊怔的退了两步,声带微怒的道:“阁下放尊重些,谁是你的翠妹?”

  “风雷常钟子乾是姑娘的什么人?”

  钟小翠惊呼出声道:“那是家父,你……你怎么知道他老人家?”

  “那我叫你翠妹谅不会错!”

  “你……你到底是谁?”

  “我叫陈霖!”

  “陈霖?陌生得很!你不是叫活阎罗吗?”

  “不错!”

  “你在什么地方见到家父,我……我……对于他老人家的容貌,已不复记忆了,他离开我和我母亲的时候我还小!”陈霖面上倏地掠过一缕悲愤之色,目中泫然欲泪,凄声道:“翠妹,你别难过,钟叔叔他……他……”

  “他怎样了?”

  陈霖面上起了一阵痛苦的抽搐,两滴泪珠,终于滚了下来,悲声说道:“翠妹,钟叔叔,他……他……”

  奇丑少女钟小翠,见陈霖的神色,心头掠过一片不祥的阴影,急声道:“究竟怎么样了?”“他……他死了!”

  “死了!”

  钟小翠娇躯陡然巨震,歇斯底里的叫道:“死了!啊!天公不仁,爸爸,女儿永远也见不到您了,您在女儿的心中,连一个淡淡的影子都不曾留下啊!”

  一字一泪,令人不忍卒听!

  陈霖更是肝肠寸折,钟叔叔是因了救他而死的啊!钟小翠在激动了一阵之后,含泪问道:“我爸爸是怎样死的?”

  “钟叔叔为了救我,而伤在‘四毒书生’的剑下,终因毒发而死!”

  “四毒书生?”

  “不错!”

  “我要报仇!”

  “翠妹,愚兄已正在进行这事!”

  “父仇不共戴天,岂可假手他人!阁下大可不必伸手!”“翠妹,你不该称我为阁下!”

  “为什么?”

  “据钟叔叔说,家父是他的拜兄,所以……所以……我大胆称你翠妹,他老人家临终之时,要我照应你和婶婶,并且要我寻到‘飘萍客李奇’!”“哦!李师伯,是家父的师兄!”

  “他人呢?”

  “我只是闻其名而不见其人,他也早在桐柏派瓦解之日失踪江湖!”

  陈霖不由吸了一口凉气,看来要寻到“飘萍客李奇”确不是件易事。

  钟小翠又道:“那我该称你一声霖哥,请你把事实经过向小妹一述!”

  于是陈霖以悲怆的心情,把“生死坪”一段经过述了出来!听得钟小翠泪落如雨。

  “霖哥,家父弃骨‘生死坪’外的树穴,做女儿的心何能安,你能陪我一道上‘生死坪’起出父骨,予以安葬吗?” “当然,这也是我心愿之一!”

  “霖哥的令尊和令堂尊讳是什么?”

  陈霖面上顿现悲苦怨毒之色,哽咽着道:“家父名讳,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家母是叫‘武林之花郭漱玉’!”

  “什么!‘武林之花郭漱玉’?”

  “是吗,翠妹听说过?”

  “霖哥!令尊就是失踪的桐柏派掌门人陈其骧!他是家父的师兄,不是拜兄!”

  陈霜脑内嗡的一响,几乎晕了过去,想不到自己的父亲竟然是“桐柏派”的掌门人,如此说来,父亲的生死大成问题,难怪“风雷掌钟子乾”叔叔要自己寻找“飘萍客李奇”,原来有这层原因在内,同时钟叔叔还说我本身另负血仇,莫非父亲……他不敢再想下去,这事只有寻到师叔“飘萍客李奇”才能知道个中原委。

  他同时想起“天音叟”那怪人,看样子要知道师叔“飘萍客李奇”的行踪,只有再找“天音叟”,但自己的功力不及对方,对方不肯说,也是枉然!

  不由恨得一躲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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