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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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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行径,有不少岔洞,吴刚全心注意“地灵”的走法,在拐了七八个弯之后,便已悟出逢磷火先右拐,然后左拐,如此反复而进。 吴刚心想,如果这些岔洞中设上机关埋伏,根本不须人把守,任你功力通天的高手,也难长驱直入,若非经此,谁会知道“武盟”还有这条神仙难越的密道。 估计行程,约莫已有三里以上,远远露出一片亮光。 到了近前,才看出这是一间宽大的石室,珠光耀眼,布置得美奂美伦,有如宫室。 两名“金剑手”,分立在石室门外。 顾盼间,到了门前,左右又现出两条通道,门户重重,隐隐可见人影晃动,这山腹迷宫竟有多大? 两名“金剑手”躬身倚首为礼。 “地灵”急步进入石室华厅,并未稍停,进入左侧门中,门内又是一条甬道,但情况已与外面的洞径完全两样,凿磨得十分光洁,且有珠光照明。 甬道尽头,一列三间石室。 “地灵”进入靠右首的一间,吴刚自是跟了进去。 室内床榻桌椅俱全,洁无点尘。 “地灵”把“人灵”朝榻上一放,然后朝吴刚道:“随便坐下憩息!” 吴刚依言朝椅上一坐,道:“这是总舵么?” “不是!” “那是什么所在?” “武盟内眷居所!” “哦!” 吴刚再如何装,也不免露出激奇之色,但“地灵”已无暇顾及他的表情了。 “地灵”把“人灵”按落榻上仰卧,然后又仔细地作了一番检查,依然查不出什么端倪,最后,又复抱了起来,道:“索血一剑,你暂时住在此室中,停会儿有人给你送饮食来,记住一点,此地的人全属你的朋友……” “知道了!” “地灵”抱着“人灵”出室而去。 吴刚默坐沉思:自己目前已进入了龙潭虎穴,事事必须谋定而后动,看来“七灵”与“武盟”之间的关系,相当扑朔迷离,必须慢慢设法澄清,毫无疑问,对方诱自己入“武盟”腹地的目的,是要利用自己作对敌的工具…… 为什么不带自己到公开的场所,而带到这神秘的居所? 他忽然觉得该感谢“七灵”对自己所施的迷性邪术,否则如凭自己的功力,想对“武林盟主”索仇,岂不是妄想,单凭这秘窟,仇人便可高枕无忧,同时这许多机密要凭探查,是根本无法发现的。 “内眷居所”,吴刚啼啼地自语了一声,一颗心顿时狂跳起来,他想到为爱情而付出极大牺牲的吕淑媛,她也在这秘窟之中么? 据不久前“地宫”护法易永寿传与拜兄宋维屏的讯息,吕淑媛被废功囚禁,是否囚之处就在此呢? 想到吕淑媛,他顿时坐立不安,心烦意乱,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他欠吕淑媛的,是一笔无法偿还的债,这种心灵上的负荷,除非躺进坟墓,否则无法卸脱。 于是,他想到了“万邪书生曲九风”,一股无比的恨毒,冲胸而起……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处,两名青衣少女,来到门前,手中捧了些饭食之物。 吴刚目光直勾勾地射在两少女面上,恨毒之气,尚未消失。 两少女惊悸地互望了一眼,在门外踌躇着不敢进入。 吴刚心念疾转,如果向这两名侍婢打听,必可知道吕淑媛的下落,但如何开口呢?自己目前必须装作心神受制,记忆消失,一开口,便得露破碇,岂非坏了大事? 两少女趑趄了半晌,终于硬起头皮,进入房中,把饭菜酒食,放在桌上,片言不发,像逃避什么凶神恶煞般地,匆匆转身…… “站住!” 他再也忍不住开了口。 两青衣少女全身一颤,惶惶地回过身来,贴近墙壁站立,花容失了色。 吴刚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少女之一,怯怯地道:“少侠有什么吩咐?” 吴刚心念一连转几转之后,道:“你俩是侍候谁的?” “夫人!” “哪位夫人?” “盟主夫人!” 蓦在此刻—— 一条黄色人影,幽然现身门外。 吴刚一见那人影,登时呼吸闭止,血液在刹那间停止了运行,俊面上的肌肉,开始扭曲,抽动。 来的,赫然是寝寐不忘、冥思昼想的薄命红颜吕淑媛。 她变了,变得几乎脱了原形。 往昔的美艳,已完全从她的粉腮上消失,憔悴得像一朵萎谢了的黄花。失神的眸子一片灰黯,衬着没有血色的面颊,像一个久疾不愈的病人。 她正是豆蔻芳华,然而青春褪落得无影无踪。 她曾有过少女的骄傲,金色的梦想,然而此刻她一贫如水洗。 她为爱而牺牲,她得到的是什么? 谁令为之?孰令致之? 吴刚的眼帘开始模糊,一颗心在被慢慢撕裂…… 吕淑媛朝二婢一挥手,道:“你们下去!” “是!” 二婢畏怯地望了吴刚一眼,疾步退出门外,消失在甬道中。 吕淑媛没有移动身形,仍痴立房门之外,僵冷的面孔,起了变化,苍白之中透出一层红晕,肌肉在微微抽动,两串泪珠长长地挂了下来。 吴刚坐在那里,似是瘫痪了,他完全忘了置身何地。 吕淑媛幽幽地开了口,声音凄凉得使人心颤:“你还认识我么?” 一句话把吴刚唤回现实,他必须立作抉择,痛苦的抉择。 他想抱住她,向她倾诉这些时日来痛苦的历程,说出自己的心声,但理智阻止他这样做,如果假面具被揭穿自己生死事小,决无法从魔窟中救出她,但人总是人。抑制感情是件相当不容易的事。 同时,还有一点考虑,吕淑媛会不会是“地灵”故意派来试探自己的? 是以一时之间他没有开口应声,内心的痛楚,可就非笔墨所能形容的了。 吕淑媛面上立起抽搐,泪水更如断线珍珠似地滚滚而下,自语般地道:“当然,你……不会再认识我了,永远不会了!” 吴刚陡地立起身来,他准备不顾一切,先带吕淑媛离开此地,其余的一切后果,在所不计了。 吕淑媛下意识地退了两步,咬了咬牙,举步入房,迫近吴刚身前,道:“让我敬你一杯酒!” 说着,斟满了一杯酒,脸上浮起一抹惨笑,送向吴刚口边。 这动作,使吴刚大感困惑,正待开口…… 一阵剧痛攻心,他惊叫一声,连退数步,一柄晶亮的匕首,插在左胸上,血水登时染红了半边身。 他怔住了,惊愕得莫知所以。 她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毒手? 匕首长约半尺,尚有一半露在外面,如果全部扎入,伤及心肺,便死定了。 他盯住吕淑媛,没有恨,没有怒,只是震惊。 吕淑媛面如土色,无力地靠在桌上,“当”的一声,酒杯掉地粉碎。 “我……我……竟这样没有用!” 吴刚平静地开了口:“你……想杀我?” 吕淑媛咬牙道:“不错!” “为什么?” “你应该死,生命对你已失意义,生比你死更可怕!” 吴刚心中一动,登时明白过来,吕淑媛是不忍见自己变成行尸走肉,被人利用为屠杀的工具,所以才下这狠手,她的内心是极端痛苦,出发点仍是一个爱字。 吕淑缓又凄绝地道:“现在你杀我吧!” 吴刚缓缓拔出匕首,点穴止血,面上毫无痛楚的表情,如果现在吕淑媛再戮上几刀,或是要他的命,他也不会皱眉的。 吕淑媛歇斯底里地大叫道:“杀我吧,别这样看我!”断肠哀音,令人不忍卒听。 吴刚正待开口。 一条人影,电闪而至,赫然是一个蓝衣书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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