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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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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目前唯一可走的路,但想到对方的“毒”,又不禁踌躇起来,而且身在龙潭虎穴,单抵掌门令主一人,就必须全力对付,再加上一些高手,要想如愿,的确是难上加难,成功的希望极微。 心念百转,筹思无计。 奇门今主仰面发话道:“施天棠,不必枉费心机了,你插翅也难逃出此间。” 甘棠目光扫向痴立在身畔的林云,脑中灵机一动。 如果先含“辟毒丹”在口中,然后伺机出手,挟制林云问题便可解决。 但,这是大丈夫所为吗?林云曲意相交,两度救命,自己能以这种卑鄙手段对付他而达到目的吗? 如果不如此,又将如何? 照对方奇门令主所说的话,用自己作饵,引诱天绝门弟子上钩,探出门派所在地……这后果何堪设想。 自己奇缘巧合,被太夫人收为义子,继承天绝门,输功授笈,使自己能有今日的身手地位,而自己对天绝门一无贡献,难道要因自己私仇,为本门招致可怕的血劫吗? 拼,至死为止,但,血海深仇何人去报?甘氏香烟谁来接续?照样死不瞑目,而且成了千古不孝罪人。 这时节,感觉生也难,死更难,生与死之间,他连选择的余地也没有。 仇!仇!仇! 这意念似乎要在刹那间把他腐蚀、融化。 先作不义之人,事了之后,再还他一个“义”。 是的,只有这样做。 他痛苦万分地作了这决定,决定挟持林云脱身。 于是—— 他一飘身下了屋门,泻落院地之中。 目光,不期然地飘向了林云,对方那忧急而又惶惑的表情,使他的决心发生了动摇,他必须再考虑。 虽然,这是事急从权,但“不义”两个字,是侠义道所宁死而不为的。 奇门令主冷冷地道:“你是坦白供承,还是要本座下手?” 甘棠再次下了决心,以歉意的目光一扫林云,语含深意道:“林兄,小弟事逼此处,冒渎之处,容后赎罪!” 话声未落,鼻端已嗅到与洛阳城厢巨宅中被擒时同样的迷香气味,对方猝施毒袭,使他来不及取用“辟毒丹”,当下立止呼吸,身形电弹而起,扑向奇门令主,就在双方即将接触之际,身形突地变势,扑向一侧的林云。 奇门令主口中方惊呼出声,林云腕脉已被甘棠扣住。 快,快得犹如火花一闪。 “砰!”挟以一声闷哼,甘棠踉踉跄跄地退了七八个大步,俊面全变了色,但手中仍紧扣林云并没有放松。 这又出乎他意料之外。 他想不到林云在腕脉被制之下,仍能出手攻击,看来,奇门派武学诡异之处,并不亚于天绝门。 林云这一击是出自自卫的本能,出手相当不轻,换了别人,不死也要重伤。 奇门令主本已准备出手,见状又收了势。 林云眼圈一红,哑声道:“贤弟,我不是有意伤你!” 在这种情况下林云仍说出这种话来,使甘棠如中电击,大叫一声:“罢了!”松开了扣住林云的五指,向后退了一步。 迷香发作,使他几乎稳不住站立之势。 奇门令主微一招手,射出一丝银线。 甘棠只觉背后一麻,劲道全失,栽了下去,一股无形的力量,支持着他神志尚清,尽力挣出半句话道:“林兄,小弟别无所求,但求一死,但……此事与天绝门无关,请勿……” 话声未完,人已失去了知觉。 宿露湿衣,晓寒侵体。 一阵刺骨砭肤寒风,使甘棠悠悠醒转,一看,不由骇然惊怪,疑幻疑真,自己竟然置身在郊野的一座土阜之上。 在奇门派总坛,分明已中毒被擒,怎会到了此间? 默运内元,功力仍在。 这确实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定了定神,发觉手里似握了什么东西,张手一看,是一张字条,业已被露水浸湿,摊开字条,首先映入眼帘的赫然又是一朵墨绘牡丹花,不由心头狂跳,脱口道:“又是她!” 字条上娟秀但却潦草的短短三行字:“我本该杀你,然而却忍不住要救你,为什么?” 甘棠不由呆了。 她是谁? 为什么三个字说得妙,是的,为什么?她为什么要救自己? 她是谁? 甘棠再一次在心中发问。 蓦地—— 一声轻叹,隐隐地传入耳中,声音像自天外飘来,轻的近于虚无渺幻,若非听党特别敏锐的高手,根本就无从发觉。 甘棠心中一动,目光顺着声音所来的方向扫去,心头不由狂震起来,十丈外,枝柯掩映之中,隐约呈现一个身材极其窈窕的女子背影,秀发云披,身着一袭淡淡的水色宫装,虽是背影,已足以说明这女子必非凡品。 “准是她!” 甘棠自语了一声,弹身奔了过去。 窈窕的身形一闪,如幽灵般从视线中消失,甘棠心中一急,身形加快,只一晃,便到了那女子原来停身的地方,但鸿飞冥冥,伊人已杳,寂落的林木,空荡荡的。 树枝上挂着一张小柬,柬上最触目的仍是一朵水墨牡丹。 柬上有两段潦草字迹,看来是匆匆用眉笔写的,上段是:“郎如陌上尘,妾是堤边絮,相见两悠扬,踪迹无寻去。洒面扑春风,泪眼零秋雨,过了别离时,还解相思否?” 这是南宋诗人姚宽的一阙《生查子》。 甘棠不由大愕,前半段寓意飘尘飞絮,不期而遇,又悠然赋别,看那背影,完全陌生,这是从何说起呢?后面的洒面、泪眼、别离相思,就更难以索解了。 下段是毛滂的《调笑》词: “芳草恨春老,自是寻春来不早。落花风起红多少?……”中间略去了两句,接下去是:“此恨平生怀抱。” 甘棠手持牡丹柬,怔住了。 前半阙隐有相见已晚之意,后面的一句“此恨平生怀抱”更使人迷惘,有何“恨”之言呢? 心念数转,不由猛打了一个寒颤,她是“魔母”的女儿,林云的表妹。 想着,又觉得好笑,魔女竟然对自己生情。 旅邸,被识破真面目,留柬。 酒楼,传柬约晤,求治母病,由林云代为出面。 前后事实连贯起来,明白不过,对方早已存上了心了,而自己却懵而不觉。 从奇门派救出自己,留柬说:“本该杀了你,却又不自禁地救了你,为什么?”为了医治母亲的病?柬上没有提。而说为什么? 为了“情”,一见钟情,又因了“仇”的出现,其结果必然是“恨”,平生怀抱“恨”。 心念之中,感到下意识地惘然。 林云风标绝世,与他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不爱他,而爱自己这可怕的仇人,这是从何说起呢? 当然,她可能还不知道彼此间的仇恨到了什么程度,否则,她绝不敢因一念之私救这不共戴天的生死对头。 “仇”,否定了一切。 甘棠把字柬撕碎,信手抛弃。 那窈窕动人的背影,并未留给他什么深刻的印象,他立即又回到了现实。 虽然他曾被困奇门派,但这神秘的门派究竟坐落在何处,他根本一无所知,要回头去算帐,事实也不可能,好在对仇家的线索,已差不多摸清楚了,所欠缺的,只是证实当年实际下手的是哪一些人,“魔王之王”的生死下落,“魔母”母子现在藏身之所,这些,是他必须倾全力要去做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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