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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白薇衔命而去。

  大夫人深深地注视了甘棠片刻,道:“孩子,此间善后自有人料理,你可以去办正事了!”

  甘棠恭敬地道:“谨遵母亲之命!”

  “行止可有打算?”

  “孩儿先赴太行山,寻那白发红颜的怪女人,查询当年残害义父的真凶!”

  “好,‘神武院’全部弟子随你入江湖,听你调遣运用。”

  “这,孩儿认为一个人之力足够!”

  “孩子,俗语说独木难支大厦,也让他们有为掌门人效力的机会,他们在暗中待命,并不影响你的行动,‘天威院’可作你耳目,程院主阅历极丰,他会安排一切。”

  “是!”

  “还有,武功不可恃,必须谋而后动……”

  “孩儿谨记。”

  “本门是否重新扬名武林,全仗你了!”

  “孩儿尽力而为!”

  “哦,还有你提及的那疯汉,以你的修为足可以医治了。”

  “请母亲指示。”

  太夫人取出一只小瓷瓶,道:“这里面是一粒特制的‘伏神丸’,患者服下之后,以‘真丝贯胸’之术,点‘百合’、‘玉枕’、‘华盖’、‘天灵’四穴,然后双手中指按前额,‘上星’、‘神庭’二穴,由指尖迫入真气,至破金为止。”

  甘棠默记了一遍,接过瓷瓶,道:“孩儿记住了!”

  太夫人特为甘棠置酒以壮行色,各院香主以上全部参与。

  一宿之后,甘棠经由另一个秘道出宫,径奔太行山。

  他此番重出江湖,已不再遮掩行动,以本来面目现身,精深的武功修为,使他有一种豪气凌云之感。

  他盼望有这么一天,快意恩仇,现在,这一天已来临了。“白袍怪人”、“三目老人”、“九邪魔母”、“奇门令主”、“玉牒堡主”……这些不可一世的人物面影,一一从脑海中闪过,最后,他想起了恩深情重的仇人之女林云,仇易报,恩难偿。

  胸中的豪气消失了,代之的,是一种幻灭的悲哀。以他的原来打算,在报仇雪恨之后,一死以酬知己,这是唯一解脱之道,否则活下去是一种痛苦。

  但,太夫人的愿望,还有生身之母天幸而仍在世间,奉养天年的人子本份,死,又能解脱吗?

  受人深恩而不报,是为不义,亲恩不偿,是为不孝。

  假使,林云不是血海仇家之后,一切问题不会发生,且是一双理想的情侣,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谁能改变这酷虐的命运?

  痛楚,无刻不在折磨着他,像影子似的,抛不掉,摆不脱。

  未婚妻西门素云在他毫无印象,待到他真正的认识了她,她已身入空门,而且在不久之后,因谏父而自决,唯一闯入他心扉,带走了感情只有一个林云,偏偏,她是仇家之女。

  到目前为止,林云并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世,只知道他是“天绝门”少主施天棠,“魔母”等仅以“魔牌”之故而仇视“天绝门”,却不知道事实与“天绝门”完全无关,现在,是揭露真相的时候了。

  为了尽早完成太夫人的心愿,甘棠昼夜不息地奔驰。

  这一天,朝阳晓雾中,甘棠进入了太行山区。

  熟路轻车,他毫不困难地找到了上次与白发红颜怪女晤谈的峡谷。

  峡谷中死寂如恒,这本是人迹不到的深山僻谷,除了鸟兽偶尔现迹外,荒凉得像洪荒之境。

  甘棠顺谷缓缓而驰,他可不知道白发红颜怪女人到底隐居在谷中的什么所在,但他相信对方会自动现身,以往两次都是如此。

  奔了一程又一程,却不见对方现身,半个时辰之后,业已到了峡谷的尽头,甘棠心中一凉,这可是件麻烦事,他根本不知道白发红颜怪女人名号来路,想发声招呼也不可能,还有,对方是否隐居这峡谷中呢?

  他懊丧地折返身影。

  对方,无论如何必须找到,找不到对方,就无从探询杀害义父兄的凶手,而义母天年将尽,他不能让她含憾以殁,这是他聊报大思于万一的唯一机会。

  顾盼间,他来到上次与白发红颜怪女人谈条件的地方,他下意识地停住身形,希望对方不期然地出现。

  时间,在焦灼与不安之中,一分一秒地消逝,空山寂寂,什么也没有发现。

  失望,沉重地压迫着他。

  如果怪女人不出现,只有守下去,守到对方现身为止,不管是十天,半月……

  怪女人既与自己订约,以血洗“圣城”的真凶,作为肢解义父凶手的交换,她提出这条件,证明她不会现身江湖自去探访,守株待兔不失为可行之法。

  对方提出这条件的动机是什么呢?她为什么要探查血洗“圣城”的凶手?

  她与“圣城”有渊源?抑是……

  一个意念浮上心头,使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激动与紧张,脑海一片狂乱,莫非她就是自己千方百计寻觅的人——母亲?

  这可能性极大,也极合情理。

  孺慕之情,从心的深处涌起,他喃喃地祝告,祈求上苍,使骨肉重逢。

  一阵山风过处,不远处的巨石之后,似有什么东西在拂动。

  哦!那是一方衣角。

  甘棠心头一动,如幽灵般地飘了过去,不带丝毫的声息。

  一看,几乎惊叫出声,竟自激动得浑身直抖。

  石后,两人四掌交贴,似两尊塑像。

  其中一个,正是甘棠要找的白发红颜怪女人,而另一个,赫然正是在丐帮桐柏分舵所在的土谷祠中,与“白袍怪人”交过手的那白发狰狞枯瘦老者。

  枯瘦老者会被“白袍怪人”称为老毒物,他是谁?

  双方何时动上了手,而成拼命之局?

  对于甘棠的现身,拼斗的双方毫无反应,内力拼斗,生死悬于一发之间,决不能疏神分心。

  怪女人白发蓬立,汗渍淋漓,面红如脂,胸部起伏不停。

  枯瘦老者也是汗珠滚滚,眼中碧芒似电,双脚陷入土中已到了胫骨。

  显然,双方功力在伯仲之间,而且都已到了精疲力竭之境,欲罢而不能,最后,必然是两败俱伤。

  甘棠对两者之间,无所谓好恶,只是有一样,他不愿怪女人受伤或死亡,一方面是彼此的条件要完成,另一方面是怪女人的出身来历……

  于是,他移步到两人身前。

  要化解这生死互见的场面,必须要有一个功力在双方以上的第三者才能办到。

  甘棠一扬掌,一道轻柔的劲风,朝两人中间撞去。

  这看似轻柔的一掌,其中所含的潜劲是相当惊人的,功力到了上乘境界,便是如此,所谓由实返虚,运功力于无形。

  “波!”

  巨震声中,人影霍然而分,拼斗的双方各踉跄退了七八步,口角沁出了鲜血。

  甘棠默默注视双方,不发一言。

  “噢!”

  怪女人与枯瘦老者同时惊呼出声。

  怪女人当然认得甘棠,她记得他的功力不及己甚多,短短数月工夫,竟然俨若换成另一个人,她焉能不惊,像这样以内力化解别人性命交搏,一个不巧,便会三败俱伤,甚至双方的劲力反震,但他却轻易的化除了这两败俱伤的局面。

  枯瘦老者可不认识本来面目的甘棠,可能瞥见,但却提不起他注意,现在,这面如冠玉的少年人,竟然表现了这一手,的确使他震惊莫名。他从不曾听说过武林中有这等卓绝的年轻高手。

  怪女人目注甘棠道:“你践约来了?”

  甘棠一颔首道:“是的!”

  目光下意识地深深在她面上打量,心中有一种莫明的情绪在蠢动,她会是谁?猜想能成为事实吗?

  双方这一回答,使枯瘦老者心中警惕,如果怪女人联合这少年对付他,后果难以想象,心念动处,眼中碧芒一闪,以刺耳的声音道:“我们的这笔帐,改后再结了!”

  又转向甘棠道:“娃儿,不管你有心或无意,老夫承你这一份化解不了之局的情。”

  说完,再深深地注视了甘棠一眼,弹身飞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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