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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甘棠转身趋向“三目老人”身前,跪下去,道:“外公恕棠儿不知,多有冒犯!”“三目老人”捻须呵呵一阵大笑道:“起来!起来!不知不罪,长江后浪推前浪,外公不成了!”“凤凰女”又指“云汉一鹗樊江”道:“见过你樊师叔,‘桐柏派’四十年前发生了一次变故,先掌门与你外公交厚,把樊师叔托你外公,所以多了这层关系。”

  甘棠上前见了礼,自动转向“奇门令主”行下礼,道:“见过大姨!”

  “啊!棠儿免礼。”

  甘棠起身,目注大二两庄主,不知该如何称呼,难道真是自己兄长,但幼时又没有听说过。“凤凰女”已察知甘棠心意,一招手道:“这是你大师兄白承武,二师兄斐忠!”

  “见过两位师兄!”

  “师弟少礼!”

  甘棠这才想起了伤心而难过的林云,方才几乎酿成了悲剧,迟片刻该多好,论关系他该叫她表姐,以前因误会而起的复杂气氛,已告烟消云散,一种微妙的情意,立时涌上心头,剑眉一蹙道:“妈,云表姐她……”

  “不要紧,你鹏表弟已追下去了!我们动身到你师叔居处再说吧。”

  一行七人,由“三目老人”领先,弹身奔去。

  一路之上,甘棠念及这场误会几乎造成弥天大错,不由冷汗直流,假使伤了其中任何一位,岂非百死莫赎,深悔自己孟浪,如果早早指名索仇,不瞻前顾后,母子早已相逢了。

  可是问题来了,谁是血洗“圣城”的真凶呢?心头又不觉沉思起来。

  到了“云汉一鹗樊江”隐居之处,自有门下弟子料理酒食,摆了上来。

  骨肉重逢,该是天大的喜事,但奇惨的遭遇,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酒饭是在沉闷的气氛下用过的。

  饭后,齐集草堂之中。

  甘棠向“云汉一鹗樊江”道:“师叔,‘卧云山庄’何以封闭?”

  “云汉一鹗”苦苦一笑道:“躲避‘死神’凶焰!”

  “哦!”

  甘棠本想说出“白袍怪人”并非真正的“死神”,觉得牵涉太广,话到口边,便即止住,只“哦”了一声。

  “凤凰女”眼中充满了慈祥的光辉,柔和地道:“棠儿,说一说你这些年来的遭遇。”

  甘棠应了一声:“是!”

  接着,把九岁那年,侥脱死劫,流荡江湖,以及诸般遭遇,至被“天绝门”太夫人认为螟蛉义子等经过,说了一遍,听得在座的,唏嘘不已。

  “凤凰女”含泪道:“孩子,苦了你,照你所说,全家唯一侥生的除了你之外,便是那陆秀贞?”

  “是的!孩儿一直不明白西门嵩与陆秀贞何以一再对孩儿下毒手?”

  “这……其中或有误会。”

  “误会?”

  “嗯!西门嵩是你父亲的至交,曾主动把女儿许配你,对你父亲奉如神明;而陆秀贞是他的师妹,未嫁你父亲前常来走动,是一个端庄娴静女子!”

  “可是以我所知,她与西门嵩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孩子!她是偏房,守寡之后,也用不着苛求!”

  “如果事情发生在家门血案之前呢?”

  “这……这……恐怕不会!”

  “妈!您如何离家的?”

  “凤凰女”面色一惨,凄清地道:“孩子!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何以不见容于你父亲。记得,那一晚,你父亲无故咆哮,逐我出门,既不说理由,也不给我分辩的机会,我……一气之下走了。你三师兄自愿随我离家,一直以母子相称,可怜你三师兄竟遭‘死神’毒手……后来,你父亲续娶了陆秀贞,我也死了夫妻重圆的这条心。”

  突地!

  他记起了“魔母”说过的那句话:“……夫妻反目,是为了凤凰女不贞……”这像一条毒蛇在啃啮着他的心。

  部面色变了,阴沉,痛苦……

  母亲说不清原因,这分明是一种遁词,用以掩饰她的罪恶。

  这种话,他不能追问,他说不出口。

  “魔母”虽说是无意中听来的,但其来有由,日后非从她追出真相不可。

  “凤凰女”一见甘棠无缘无故地变了色,关切地问:“孩子,你怎么了?”

  甘棠苦在心头,勉强一笑道:“没有什么。”

  “三目老人”感慨地道:“棠儿,你的身手恐怕是中原武林,百年来第一人!”

  “外公过奖了!”

  这,也许是实情,但却不能稍减他心中的隐痛,血仇未复,有母如此,就是天下第一人,又有什么值得自豪呢!

  “凤凰女”完全沉浸在母子重聚的欢愉中,当然不知道爱子的心意,更想不到母子之间已悄悄划上了一条无形的鸿沟。

  “凤凰女”幽幽地又开口道:“孩子,虽然你父亲对为娘的不仁,但为娘的岂能不义,十年来,和你玉芳阿姨,发动了‘奇门派’全部人力,探查血洗家门的凶手,但如石沉大海,自发现你持‘鹰龙魔牌’又自称是‘天绝门’少主,误以为行凶的是‘天绝门’,想不到却是这么大一个可怕的误会。”

  甘棠突起想起托由丐帮桐柏分舵主吕有信看管的,那被“玉牒堡”高手追杀,称为“五号”的疯汉,他呓语中曾提到父亲“武圣”之号,看来其中不无蹊跷,也许,与血案有关也说不定,尤其“五号”的惊人剑术,证明他决非泛泛之辈。

  目前必须治好那疯汉,解开这谜固。

  如不能在短时间内查出血洗“圣城”的凶手,就无法履行与“魔母”之约,交换肢解义父的凶手,而义母太夫人天年将尽,岂能使她含憾而殁。

  心念及此,不由烦躁起来。

  思量片刻之后,毅然道:“妈!孩儿不孝,又要远离膝下了!”

  “凤凰女”皱眉道:“孩子,你不能与为娘的多聚几时?”

  “妈!目前有一条可能与血案有关的线索,孩儿想立即前往查证!”

  “哦!什么线索?”

  “有一个失心疯的剑道高手、呓语中提及父亲的名号……”

  “什么?失心疯的剑手?”

  “是的!”

  “这……”

  “以常情而论,一个精神失常的人,往往对于所受最深刺激的某种事物,保持记忆,孩儿以‘天绝门’歧黄之术,治愈他的疯症,也许能寻出端倪!”

  “这疯汉目前在何处?”

  “孩儿托丐帮吕分舵主看管,就在附近不远!”

  “孩儿,这是正事,为娘的不能拦阻你,你……去吧!”

  说完,竟有些泫然泣下之态,本来,母子自幼分离,历经大劫,自己以为没有相见之期,天幸奇迹般地骨肉重聚,席不及暖,又要离开,能不黯然。

  甘棠又何尝不是,但“母亲不贞”这观念冲淡了母子之情,同时也增加了内心无限的痛苦,而这痛苦,不能宣之于口,只能默默地承受,这才是真正的痛苦。

  “三目老人”沉声道:“孩子,这失心疯的剑士是何来路?”

  “不知道,是从‘玉牒堡’武士手下救出来的!”

  “玉牒堡何以要截杀他呢?”

  “目前也无法臆测,但有一点孙儿想不透……”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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