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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九


  第二十二章 剑拔弩张

  隐在石隙中的甘棠,不由骇然大震,“逆拔快斩”这名称他曾听说过,是扶桑国“无双流”派的剑术名称,“无双流”剑术执扶桑武林之牛耳,人才代出,但仅只是传说,扶桑武士极少有入中土的。

  难道这青衣人是东瀛武士?但口音貌相,都不折不扣的是中原人。

  这种剑术,不但诡辣,而且残忍。

  凭这一手,的确可以挑战武林盟主西门嵩,如果自己与这青衣人交手,对方可算是头号劲敌,以“天绝剑术”与之相较,即使能胜也相当不易。

  “他是谁?”

  他挑战西门嵩既否认为名,那该是仇了,双方之间有什么仇?

  青衣人冷冷地向那名惊呆的锦衣剑士道:“带你同伴的尸体,传语西门嵩,故人在此伫侯。”

  故人两个字,使甘棠认定对方是中原武士无疑。

  那名锦衣剑士,片言不发,抓起同伴的两半截尸身,疾泻落峰。

  青衣人仰看白云青天,俨若一尊石像,站在原来的位置,半寸都不曾移过,他身上似乎散发着一种慑人的气质,这种气质,可使一个功力低于他的人慑伏,消失斗志,那锦衣剑士,一念轻敌,惹了杀身之祸。

  甘棠不现身,青衣人也似乎忘了甘棠的存在。

  场面呈现一片沉寂,但死寂之中却隐伏着恐怖的杀机。

  时间在死寂中消逝,青衣人一直不曾动过分毫。

  武人的定力、毅力,在他身上表露无遗。

  甘棠内心大是感慨,他发觉自己的养气功夫不够,虽说已练成了“天绝武学”九段,这一点却是美中不足。

  这片刻时光,他领悟了一个真理,无形之中,武功又深入了一层。

  他觉得自己方才妄逞意气,想要毁去这纪念标石,是非常幼稚而愚蠢的行为,应该候真相大白于天下时,让那些立标的同道把它毁去。

  前后半个时辰,他似乎懂得更多的东西。

  他心里已暗自作了一个决定,稍停双方决斗,不让他们生死互见,西门嵩不能死,许多血淋淋的谜底要从他身上得到解答,青衣人看来并非邪恶之辈,不能让他毁在西门篙之手。

  潜意识中,他似乎对青衣人发生了好感。

  一个绝顶高手的产生,相当不容易,如非流于邪恶,自应惺惺相惜。

  在等待中,时间似乎特别长。

  半个时辰,像是过了一年,破风之声传来,数十人影,涌现峰头,当先一个锦袍老者,正是新近登上盟主宝座的西门嵩。

  来人排成新月形的半环,西门嵩被簇拥在正中,面对青衣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甘棠一见西门嵩现身,热血不由沸腾起来,但,这行动很快地平息了,他从青衣人身上,学到了养气自制的工夫。

  随西门嵩而来的,僧道俗尼俱全,显然是各门派常驻“玉牒堡”的代表人物,其中“天绝门”三长老白无忌,少林监院“无相大师”,丐帮长老“玉眼乞粱尚通”,“青龙堡”少堡主卫武雄,这些,是甘棠认识的,其余大部分却陌生。

  青衣人气定神闲地转正身形,面对西门嵩。

  所有的目光,全惊疑地集中射在青衣人身上。

  西门嵩抱拳为礼道:“朋友何方高人?”

  青衣人冷冷地道:“西门嵩,看来在下应称你一声盟主,你是健忘抑是故作不识?”

  西门嵩熟视了青衣人半晌,面色逐渐阴沉,但瞬间便恢复原来的雍容威严之态,哈哈一笑道:“失礼之至,本座一时竟认不出来,十余年不见,司徒兄改变了许多,为何不枉驾敝堡一叙离情,却要拣这地方相晤?”

  青衣人哈哈一阵豪笑道:“盟主,难得还认识在下,在下居然不死,很出盟主的意外吧?”

  西门嵩脸色又是一变,竭力装得若无其事地向身后人摆手一指道:“各位对‘青衣剑客司徒望’这名号当不陌生。”

  “哦!”

  人群中传出一片嗡嗡之声,丐帮长老“玉眼乞梁尚通”怪叫一声道:“司徒望,记得臭要饭的否?”

  “青衣剑客司徒望”一拱手道:“请恕本人今日无法叙旧,如有命在,改日登门谢罪!”

  此语一出,人群中又是一阵嗡嗡小语。

  西门嵩再次一抱拳道:“司徒大侠有何指教?”

  “青衣剑客司徒望”目中陡射奇芒,一扫群雄,道:“盟主,请先说明这些朋友的立场?”

  “这些是中原武林各门派代表,所有武林纷争,都须经过他们公决裁处!”

  “我俩之间算是武林纷争,抑是私人恩怨?”

  “本座不懂大侠言中之意。”

  “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以本座的立场,当不致信口开河吧?”

  “在下今天要讨还那笔旧帐!”

  “本座与大侠之间,道义为交,没有任何怨隙,哪来旧帐?”

  “你想否认?”

  西门嵩若有所悟地“噢”了一声道:“是了,莫非司徒大使说的是昔年在‘圣城’之内,双方印证剑术,承让的那回事?其实当年……”

  “圣城”两字入耳,使暗中隐伏的甘棠心头一惊。

  “青衣剑客司徒望”吟哼一声,打断了西门嵩的话道:“住口!我司徒望既敢下注,就输得起,用不着巧言诡辩……”

  西门嵩面色一沉,道:“这本座就不懂了!”

  “青衣剑客司徒望”养气功确实到了家,仍保持冷静的语调道:“西门嵩,我司徒望家破人亡,险些一命不保,拜赐良多。当年在‘圣城’中印证剑术,亏你做得出那种不齿于武林的卑鄙手段,竟然……”

  西门嵩不等司徒望说完,立即打断了他的话道:“司徒望,你只说出你此来的目的好了?”

  “算帐!”

  “准备如何算法?”

  “意外的有这些同道在场,正好作为见证……”

  “私事私了,这不关武林全体。”

  “你怕公开那些无耻毒谋?”

  “笑话,西门嵩顶天立地,事无不可对人言,只是不愿把个人恩怨扯及武林同道,也不愿以本身地位妨碍武士精神。”

  “好冠冕堂皇的话,可以,本人依你就是!”

  西门嵩回顾各门派代表道:“各位请成全本座,离开此地!”

  各代表面面相觑,卫武雄大叫一声道:“不可!”

  “贤契有何高见?”

  “盟主生为群龙之首,‘武圣’二字岂容轻侮,以盟主对武林的贡献,可说空前,盟主个人的恩怨也是整座武林的荣辱,弟子愚见应提出公决!”

  少林“无相大师”宣了一声佛号,问“青衣剑客”道:“司徒施主可愿服从武盟仲裁?”

  “青衣剑客司徒望”面寒如冰,但仍不愠不火地道:“区区在在不仅仅服从公理与正义!”

  丐帮“玉眼乞梁尚通”怪声怪气地道:“司徒老友,你怀疑武盟立场?”

  “青衣剑客”面露一丝苦笑道:“老友,我司徒望业已告过罪,如果留得命在,改日登门负荆!”

  “听你口气,只有拼生斗死之慨?”

  “我家破人亡,侥幸留下孤孑一身,这笔帐焉能不算。”

  “你明白武林盟主是中原武林同道所共推戴的?”

  “老友不是在威胁我吧?”

  “要饭的提醒你!”

  “足感盛情,老友的意思是……”

  “交由各门派代表所组成的‘武盟’公决!”

  “并无不可!”

  西门嵩大声道:“司徒大侠,盟主之位,本人视为草芥,只是顺应舆情,不得不为武林尽武士本份,‘武圣’之称,本人更无意接受……”

  “阁下配称武士?”

  “司徒望,不必在言词上咄咄逼人,不管你居心如何,本人接受你的挑战,见过真章之后,再论是非!”

  “青龙堡”少堡主卫武雄陡地越众而出,豪声道:“盟主,请容弟子领教一下这位司徒大侠的剑术!”

  西门嵩一皱眉道:“贤任,论公谊私交,本座都不许你这样做!”

  卫武雄高声道:“司徒大侠以异端剑术‘逆拔快斩’毁了一名近卫,以中原武士而擅扶桑剑术,来意更值可疑,弟子现在撇开师徒之份,以武盟一份子立场,向司徒大侠挑战。”

  西门嵩一摆手道:“武雄,不可莽撞,你的身手……”

  话至中途而止,很明显的是说卫武雄的功力,不足以言挑战。

  卫武雄面色一红,抗声道:“盟主,弟子是为‘武盟’而挺身,死亦无憾!”

  卫武雄与西门嵩是师徒名份,他曾化装为西门嵩在“玉牒堡”应付场面,掩人耳目,这一点甘棠十分清楚,师徒一搭一挡,甘棠已了然对方是别有居心,为了顾全大局,他不能现身,心里却恨到了极处,看来,西门嵩在尽力阻止事实真相公开,而卫武雄却想激起全体“武盟”代表,联手对付“青衣剑客”,两人行为,令人恶心。

  一个虬须老者,粗声粗气地叹道:“太湖帮代表何中柱愿为卫少侠后继!”

  “青衣剑客司徒望”冷冰地道:“西门嵩,公了还是私了,速作决定!”

  卫武雄弹身上前,拔剑在手,厉声道:“司徒大侠,本人以‘武盟’一份子的立场,向大侠挑战!”

  西门嵩大喝一声:“不可!”但却未以行动阻止,各门派代表半数上面带怒容,小半数呈困惑之色。

  场面在卫武雄弹身之际,突呈紧张。

  甘棠在暗中骂了声:“不知死活!”

  卫武雄有应援在侧,面对“青衣剑客”,毫无怯意。

  “青衣剑客”目光一扫卫武雄道:“你是‘青龙堡’卫非之子?”

  “不错!”

  “你父与我交情不恶……”

  “此地不谈私谊,晚辈只知武林公义,不及其他!”

  “孩子,你知道你做了什么?”

  “晚辈明白,为正义而挺身。”

  “你错了……”

  卫武雄傲然打断了对方的话道:“请拔剑!”

  “青衣剑客”面色陡地一沉,凝声道:“你退开!”

  卫武雄亮开了门户,道:“大侠不敢应战?”

  “哈哈哈哈,老夫不想伤你!”

  “大侠当知武士进场容易退场难?”

  “你执迷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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