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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林凝碧遂把欧阳一缺率众君山寻仇,百毒孙膑轩辕楚助纣虎虐,“西域酒神”陶大杯一醉解千愁,并定下万妙山庄之约等事,对南荒睡尼细说了一遍。

  南荒睡尼听完轩眉笑道:“我说如何?轩辕楚无形毒技,委实难防,陶大杯若非运气太好,误打误撞地仗着那一肚子黄汤,消灾解危,恐怕名重天下的‘西域酒神’,早巳变做了九泉酒鬼。不过越是与这等人物勾心斗解,越够刺激。我老尼姑到时若是一觉睡醒,不在梦中,定也跑趟崂山,瞻仰瞻仰传说中‘步步皆是危机,处处莫非鬼域’的万妙山庄。”

  淳于俊、林凝碧无意之中又拉上了这样一位有力帮手,自然大喜过望。

  南荒睡尼命二人在“不开谷”口稍候,自己闪身进入谷中,不多时候,便把那“龙渊宝剑”“吴越金钩”取来,另外有一册“天罡钩诀”一册“地煞剑谱”。

  淳于俊知道这一钩一剑,全是见诸典中的古代神兵,双双庄容肃立,静听南荒睡尼指教。

  南荒睡尼把“吴越金钩”及“天罡钩诀”递给林凝碧,“龙渊宝剑”及“地煞剑谱”,递给淳于俊,然后含笑说道:“你们想学的三十六天罡钩法,及七十二式地煞剑法,全都载明在这钩诀剑谱以内,按图索骥,仔细参详,便可得其诀要。不过其中各有一十三式基本分合手法,需我当面亲传。你们武功本已具火候,再持有这两种神兵,练熟钩诀剑谱,大概除了我方才所说的那几位奇特人物以外,足可与任何武林高手,互争一日之长的了。”

  说完立即要过林凝碧的“吴越金钩”,把那一十三式基本分合手法的精微奥妙之处,详细相传,并告以剑法纵横捭阖,钩法巧妙轻灵,二者如能练到可以相辅相成的精熟地步,在兵刃方面,简直可称举世无敌。

  淳于俊、林凝碧二人,本具上乘武功,天资又极颖悟,心领神会之余,再略加质短问难,便把这一十三式基本手法分合变化,全部记熟。

  南荒睡尼见他们如此悟性,自亦高兴,打了一个“呵欠”,向淳于俊含笑问道:“你颇为聪明,且猜猜我尼姑今想做何事?”

  淳于俊深知这类山泽奇人习性,大半均不耐与人久缠,遂躬身微含笑答道:“老前辈一朝誓解,定然睡兴方浓,淳于俊与林凝碧叨惠已多,就此叩别。”

  南荒睡尼婆娑倦眼一睁,呵呵大笑道:“对对对,我这一觉,最少睡上七日,你们且去东海极东岛,探探‘东瀛妙道’找寻‘天外之天’的情形如何,再相机加以阻挠!我万一因睡得太热,忘了赶到万妙山庄,就等明年五月端阳,在这‘不开谷’口,彼此再见便了。”

  语音犹在空中荡漾,僧袍微飘,进了“不开谷”内。

  淳于俊、林凝碧只得向那封洞石壁,躬身施礼,仍由来时秘洞,退出都阳山外。

  东瀛妙道所居的极乐岛,本在苏渐交界的东面海上,约莫帆船半日航程,但二人因沿途观赏胜景,刚刚抵达那三万六千倾的太湖之中,便已发现这位东瀛妙道的一些蛛丝马迹。

  原来淳于俊、林凝碧买舟遨游太湖之际,船家因见他们气宇轩昂,腰间并插有长剑,知是武林侠少一流,更由于淳于俊索性豪迈,出手赏赐阔绰,遂搭讪笑道:“尊客游览太湖,各处均可尽兴,唯独东洞庭山,这两日能够不去为好:”

  淳于俊诧然问故,船家继续说道:“听说有一位性情极为古怪难缠,武功高明无比的江湖奇人,要向住在东洞庭的‘云山隐叟’彭刚,探询一桩秘密,曾声称在这三日以内,不任任何人擅登东洞庭山。昨天有几位武林壮汉,闻言不服,结果仅上得半山,便均滚了下来,趺得头破血流,差点丧失性命。”

  淳于俊闻言与林凝碧一计议,认为南荒睡尼虽命自己阻挠东瀛妙道寻找“天外之天”,但此举并无时限,如今既遇到这等怪事,自然应该看看这位武功高明,而蛮不讲理的江湖奇人,到底是谁,或许能够打抱不平,助“云山隐叟”彭刚一臂之力。

  遂取出一绽纹银,赏了船家,命他直放东洞庭山去。

  船家见二人不听劝告,眉头微蹙,但也只得如命催舟。等淳于俊、林凝碧下岸东洞庭山绝顶,果然所闻不谬,一派凄惨景色,令人触目惊心。

  山头满地血债,首先入目的便是刻在崖石的两行鲜红大字,以极高指力镌出,写的是:“杀林护法及夺命郎君见字,尔等迟来一步,贼道在此杀人得讯,已去河南伏牛山,寻找‘天外之天’。彼此敌忾同仇,火速赶往,各为三年无辜惨死之人,报仇雪恨。”

  后未署名,只写了龙飞风舞的八个大字,细经辨认,才认出写的是:“无相勾魂天魔教主。”

  淳于俊曾听“西域酉神”陶大杯说过“神州四异”在六盘山赌斗之事,东瀛妙道带去争奇斗胜的,便是少林双僧,东海三剑,以及天魔寨下四位杰出人物的项上人头。

  如今看这壁上留言,分明是“无相勾魂天魔女”钟素文,追踪东瀛妙道至此,而发现他已往河南伏牛山寻找“天外之天”,遂留函告知其蹑迹诸人,一同赶去为惨死在东瀛妙道手下的亲朋,报仇雪恨。

  林凝碧也向淳于俊笑道:“俊哥哥,这无相勾魂天魔教教主,是不是南荒睡尼老前辈所说,集‘淫、怪、豪、狠、毒’之大成的天魔女钟素文?她留言所说的‘贼道’,难道就是我们准备去找的‘东瀛妙道’么?”

  淳于俊方一点头,林凝碧又复笑道:“南荒睡尼老前辈不是说这位‘东瀛妙道’,在不曾找得‘天外之天’以前,不能杀人,怎么钟素文壁上留言,却说是他杀人之后,已往河南伏牛山而去呢?”

  淳于俊被林凝碧一语提醒,也觉得东瀛妙道,无论何等凶淫,但以他在武林中的名头身分,决不会说话不算。遂把两道剑眉略蹙说道:“这事确实有点奇怪,看这地上血迹,直通壁后,我们且走过崖壁看看。”

  崖壁背后,一条似瀑非瀑的小小山泉,一位樵夫装扮的老人,业已齐腰尸分两截,下半身斜倚在流泉石壁之间,上半身被山泉冲出三四步远。

  林凝碧银牙一咬说道:“这位樵夫装束老人,定然就是船家所说的‘云山隐叟’彭刚。我就不懂象东瀛妙道这等名震江湖人物,难道凭着一身绝艺,便可以任性胡为!未曾寻得‘天外之天’之前,尚且如此残暴,倘若万一解誓,武林人物岂非要大受他的淫威蹂躏?”

  越说越气,小蛮靴一顿,恨恨说道:“俊哥哥,我们身有‘龙渊宝剑’、‘吴越金钩’,又蒙南荒睡尼老前辈新传了‘天罡钩诀’与‘地煞剑谱’,不如索性赶往伏牛山,斗斗这位名惊天下的凶残人物。”

  淳于俊也觉得“神州四异”自己业已见过两位,“西域酒神”陶大杯,豪迈无伦,和蔼可亲;“南荒睡尼”看去虽颇怪癖,但仍不失为一位武林长者风范。至于这“东瀛妙道”,仅仅好近女色一事,已足令人皱眉。除了好近女色之外,再加如此凶残,委实应该设法阻止他寻得“天外之天”。

  所以听完林凝碧话后,点头笑道:“碧妹所说,正合我意,我们要走快走。不过此事牵涉到‘无相勾魂天鹰女’钟素文,还有什么少林护法及夺命郎君,故而此去,最好只专心阻障‘东瀛妙道’,不令他寻得‘天外之天’,却不必卷入‘无相勾魂魔女’等向他寻仇之争。”

  话方至此凄然瞥见“云山隐叟”彭刚下半身尸身中,流露在外的肝肠以内,似乎漏出一解素绢,遂抽出一看,只见绢仅半幅,虽然血污狼藉,经山泉冲洗,依然可以辨出,绢是从中撕裂,右半幅不知何去,这被“云山隐叟”彭刚吞入腹内的左半幅上,留下八个字迹,写的是:“洞内之洞,天外之天!”

  淳于俊拈着这半幅素绢,一时参不透其中奥秘,颇觉皱眉。林凝碧笑问道:“俊哥哥,这半幅素绢以下,既有‘天外之天’字样,可能是几句隐语。右边一半,被人强力夺走,‘云山隐叟’彭刚力战负伤,逃到此处,把左半幅素绢,吞入腹中。最后终于遇害,对方一怒而去,这半幅素绢也未寻得。”

  淳于俊闻言点头道:“碧妹这种看法,颇为有理……”

  一语未毕,两人同似有所警觉,把“龙渊宝剑”“吴越金钩”,双双掣在手中,霍地回身,只见五六丈外,方自峰下跃登一位须眉奇古,身着月白袍的披发头陀。

  头陀炯炯目光,在“云山隐叟”两截残尸上,微一打量,倏然面若秋霜,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注视淳于俊、林凝碧,冷冷问道:“两位小施主怎样称呼?年纪轻轻,下手怎样这般狠辣?‘云山隐叟’彭刚,恬然自适,与世无争,到头来落个尸分两段,不嫌有失我佛慈悲之旨么?”

  淳于俊见这位披头发陀的风标气宇,宛如苍松古月,倏然分尘,便知是世外高人。慌忙躬身答道:“在下武林末学淳于俊,与世妹林凝碧,偶游东洞庭山,发现这位鼓老丈,被人所害,正略加察看之时,适逢大师驾到。大师法号怎样称呼?还请赐告,免得淳于俊、林凝碧有所失礼。”

  披发头陀自淳于俊答话神态,以及他与林凝碧那等飒爽英姿之中,看出这一双少年男女,均是正人。再听说是偶适此山,巧遇云山隐叟陷害,面容立霁,缓缓答道:“老衲慧明,淳于小施主察看,可曾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究竟是谁杀害这方外老人?还有一位名列‘神州四异’中的‘东瀛妙道’,踪迹可曾在此出现?”

  这披头发陀口中的“慧明”二字,颇使淳于俊大吃一惊,因深知这位慧明大师,辈分极尊,要算当今少林掌教师伯,年龄已逾百岁,足迹根本不履江湖。遂一拉林凝碧,双双又复施一礼,庄容道:“大师少林护法,有道高僧。淳于俊等有缘拜识佛面,荣幸已极。至于东瀛妙道与这云山隐叟彭老丈被害一事,无相勾魂天魔女钟素文在这崖壁背面,对大师曾有留言……”

  淳于俊话扰未了,慧明大师业已诧然问道:“少林一派,与钟素文向无瓜葛,这妖女对老衲怎会有所留言?”语音方落,白月僧袍大袖一挥,人已凌空飞过崖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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